她在毕业典礼那天,将夏天捡回家,如同她平常喜欢捡些小狗、小猫一样。
天空下着雨,仿佛每个属于离别的日子都在下雨,但她是轻松愉快的,以后不用再为学业奔波操劳,从今天起,她要专心工作,她要赚钱。
“咦?”
在谁都不会特别注意到的角落,一个萎靡的身影靠坐在墙角,旁边堆积了小山高的垃圾,不仔细看实在很难发现那里有人。
若莲往前走几步,纯粹好奇,透过透明的伞面忍不住再多瞧他两眼,因为无法相信这个人竟可以忍受垃圾堆酸腐的恶臭,而几天前她就知道这流浪汉在附近出没,大部分的时间里,那个人都坐在同样的位置,什么也没做。
他大概是睡着了吧!外套的连身帽盖得很低,只见少许未刮的胡髭分布在异常秀气的嘴角,微湿的胸口随着平稳呼吸缓慢起伏,似乎这阵细雨和周遭的臭味再无所谓,他睡得非常沉,几乎,几乎能看得见现在正天马行空地做着什么梦。
若莲挪挪手上挂的塑胶袋,继续走过阴暗巷口,雨声哗啦啦,脚步声哗啦啦,她不由得又分了心,回头探探那个动也不动的人影,他病了吗?不然怎么下雨了,却连躲都不躲?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走近他,呜喔,好臭好臭!若莲将雨伞搁在肩上,一手捏住鼻子,低下身,另一手窃窃翻撩起那顶连身帽。
哇……好安详的睡脸,出奇的年轻。
阖掩的睫毛又翘又长,迷人的嘴唇孩子般地微启。
“唔……?”
那个人动了一下,吓得若莲放开手,连连退后,怔望着他惺忪睁开眼,慢慢定睛在她身上,也慢慢吐出几个呓语般的字:“香味……”
“啊?”
她又退了一步,因为那个人有起身之势,但目标不在她,而是她手中的超市塑胶袋。
“食物的香味……”
“唉……”
她的塑胶袋转眼间被抢走了,洗发精、面纸、灯泡全让他不客气地掏了出来,看得她一股气油然而生,手依旧捏着鼻子不肯放开地骂人:“喂?你是什么意思呀?”
他没理,从袋中摸出一根胡萝卜猛啃,好像多年来都不曾吃过食物,叫若莲当下目瞪口呆,气也消了,就这样看着他将胡萝卜啃掉一半。
胡萝卜耶!还是生的,又不是兔子,恶……
“好饿……”他吃完了,摸摸肚子,摇摇欲坠,“一吃东西才知道原来这么饿……”
若莲脚跟碰着了那面墙,已经退无可退,天哪?这人又臭又脏的,好恶心啊……情急之下,她捡起另一根胡萝卜,在那个人接近自己半步之前,狠狠自他头上捶下去!
“你不要……别靠过来啦?”
胡萝卜应声断成两半,她也眼睁睁看着那人不支地往下倾倒。
“等……等一下?别昏倒嘛……”
若莲敏捷地往旁边跳开,他扑倒在地,溅了她一身泥泞,使劲全力擦也擦不掉。
“怎么这么倒霉呀……好臭。”紧捏住鼻头,靠近一些,用伞柄戳戳他脏兮兮的脸,“喂?你真的昏啦?不会吧?喂……”
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好奇心就别那么重,装作没看到走过去就好了。
“四小姐,你在那里做什么?”
“老周?”
她喜出望外地转向街上停下来的魁武人影,太好了,老周来了,虽然已届四十多岁年纪,但轻易就将这名饿昏的年轻人扛起来。
“这个人是谁啊?”
“不知道。”若莲一面审视裙摆上的污泥,没好气地说:“八成是这附近新来的流浪汉,啃掉了我一根胡萝卜。”
“呵呵……这么饿啊?搞不好他真能吃掉一匹马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