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得彻底……
强风刮起,一时间卷起他们两人的衣摆不住飞腾,“啪沙、啪沙”直响。
杜浩然只觉得有些飘飘然的晕眩。
四周的乔木叶全落尽,修长的支干全朝向天,净直的树干,各色的棕色树形配合背后纯蓝的天,在眼前模糊成绵延不尽的幻觉。
“小老板,就是这些,新春后要交货的就是这一片的林材,不错吧,我可是相当满意这批货的,批给你的价格实在是有点不划算。”钟老板随意拍拍身旁的林木。
“钟老板,别这么说,来日方长,做生意要考虑的是长远的合作。”杜浩然三言两语地转开话题,想抬高价钱,没那么容易。
一声微弱的呻吟声引起他两人的注意,循声找去,见一名着上等月白绸子衣服的年轻男子,一脸血污地倒在落叶堆里,像是只被打得极惨的野狗摊在泥土地中,原本的华服如今凌乱不堪,划破了许多口子,简直和破布没两样。
“钟老板,原来您是这么管理钟家的园丁的啊!”杜浩然故意说笑。
“开什么玩笑!钟家在这地头上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么会这么不懂道理?”钟老板故意推了下浩然,教他差点也跌倒在地。
“这怎么办?”杜浩然望着地上的那男子。
“你扛或是我扛?”钟老板斜睨着他。
“我给你五两银子,你扛。”杜浩然出价,等钟老板问答。
“十两,否则不干。”钟老板斩钉截铁地比出十个手指头。
“这人命关天的事还可以讨价还价,你有没有良心啊?”杜浩然睁大了双眼。
“哦,嫌贵你自己扛啊。”钟老板叉起双手,别过脸去。“你以为我不知道杜老板你怕衣服脏才不肯扛他,别再装啦,已经露馅了。”
“十两就十两。”杜浩然掏出荷包,拿出一锭银子塞在钟老板手心。
钟老板眉开眼笑地将那年轻人扛上肩头,一起沿原路走回去。
“放心啦,看这小子衣料都是出自绣坊手笔,就知道家业富厚,等他醒了再削他一笔不就成了?算我吃亏一点,你六我四,大伙高兴一点。要明白,绣坊是当代京城中最有名的布坊,所制的衣物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富豪人家才穿得起,不过你我这么抠的人是不会考虑的,一件袍子就要耗掉三十几两银子——三十几两喔,还是素面的不含绣花,真是!摆明了坑人嘛,也只有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富人家才会去买。”
“钟老板,你有完没完啊?”杜浩然摇摇头。
“难不成你是为了讨银子才救人的啊?”
“当然不是,我是看这小子有钱才打算向他讨银子的。我可不是那种没血没泪没心肝的人。”钟老板的头摇得像搏浪鼓似的。
“有什么不一样。”杜浩然啐道。
“别说笑了,行善做好事是指帮那些无依无靠、浑身上下除了虱子跳蚤外找不出一分银子的穷措大,
有钱人不算在内。”钟老板把快滑下去的年轻人往上移了移。“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
杜浩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回到下榻的客栈,杜浩然和钟老板替那小伙子找来了大夫和一间上房,诊疗后两人便不理他,迳自出门,只留一名跟着镖师们的小伙计看管着他。
掌灯时分,那年轻人眼睫微微眨动,小伙计连忙飞也似的找来杜浩然,钟老板自是不甘寂寞地跟来凑数。
“喂,你醒啦?救你的是这位杜公子和我两人,看你可怜,收你一百两银子就好。”
这位把“利字”摆第一的商人毫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惹来杜浩然一记拐子袭上胸口,换得咳嗽连连的下场。
“有分寸点,就算要结帐也要等客人心情好,荷包才开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