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诊所,潮湿的空气,会来这儿看病的差不多都是附近的街坊。侯诊室内,几个穿着随意的老先生正在闲嗑牙,那热络的气氛犹如是专程来此串门子,其中一位还翘着二郎腿,在抠香港脚,康德静静地坐在一旁简直就是异类。
“徐康?”中年微胖的护士小姐朝他喊了好几次。
他依旧窝在原位冥想,年久有垢的塑胶椅和他颀伟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徐康?徐康?”护士桑又喊了他几次。
所有的视线均定在他身上,他只是见怪不怪仍没反应,最后是他邻座的先生拍他的长腿。“轮到你啦,阿康。”
“嗄?喔……是,来了。”康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连忙跳起来走进疗室。
医生是位鹤发老翁,挂了一副老花眼镜,讲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坐。”他指着他桌边的圆椅,接着问:“你就是花农徐家新来的伙计?”
“是。”康德点点头。
瞧!小镇真的藏不住秘密,外面的病人、护士甚至这位他不曾会晤过的医生,只怕都比他要清楚记得他是谁,他坚持不让徐培茜陪同是对的。
“培茜最近还好吧?”老医生拿着听诊器,要他把上衣脱掉。
“还好。”康德边脱边点头。
护士桑有意无意地踅来踱去,一双眼直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裸呈上身,还不时噙着小女生的含怯羞涩。
“那丫头从小就善解人意,乖顺懂事,同样是女儿,可惜她就是和她妈不投缘。”老医生用听诊器听听他这,又敲敲他那。
“你……好像和她们很熟?”康德问得浑似轻描淡写,暗地里却即好奇得要命。
“熟?我住这儿几十年啦,这里的大大小小我哪个不熟?那丫头还是我一手接生的咧。”医生呵呵大笑。“乡下地方的医生虽说很少医啥大病,但十八般武艺可得要样样精通喔。”
“是啊。”康德陪笑。
“我刚刚有没提过,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老医生将他转过去,一手扶在他的肩胛骨,一手捞起他的右臂转呀转。
“没有。”康德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下文。
“唉,说来这孩子挺可怜的,直到要上小学了,徐太太不得已才去帮她报户口。”老医生长吁短叹。“当时我凑巧在那儿办点事,由于她不识字,我就代为填写。”
老医生放下他的右臂,这次换转他的左臂。“结果我问她啦,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呀?她说青菜啦、反正是个赔钱货,故我就想‘赔钱’……‘培茜’嘛……嘿!这名儿就这么出来啦。”
“那这之前……”康德恍然。难怪当初他称赞她名字好听时,她仅是苦笑。
“在这之前呀,徐太太也没给她取个正名,老是‘死婴那”、‘死婴那’的叫,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便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名字。”老医生又要他站起来,动动脚,踢踢腿。
“徐先生都不管吗?”康德听得心都拧了。想不到她的童年这么惨。
等等……医生叫他做这些动作是要干什么?
“他呀……哈!”老医生付之一笑。“他怕老婆是咱们镇上有名的。”
眨眨眼,他又笑。“不过讨到那种老婆,任谁都会怕啦。”
“培茜不是他们亲生的吗?”这一点康德始终很疑惑,因为哪有父母会这么待自己的骨肉?
“谁说的?当然是亲生的喽,我不是才讲过嘛,孩子是我接生的啊,我那时可还没戴老花眼镜唷!”老医生笑容满面。
康德不禁跟着笑,这医生很幽默,人看起来似乎不错。
“唉!其实这或许是命吧。”老医生忽然又叹。“当年他俩是奉子结婚……你甭瞧徐太太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