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台湾的海边,冬天早晨清冷而寂静。
没有柔和晨曦,没有鸟叫虫鸣,有的就只是一片冷蓝汪海,和阵阵刺骨海风。
围上红围巾,穿上白色外套,戴上白色毛帽还有手套,沈语禾拿起一旁柜上的背包背上,推开油漆斑剥的大门,迎向扑面而来的寒冷。
站立大门前,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了下。微阖眼睫,她闭眼承受突来的冷风。
抬手撩过随风乱扬的发,她白皙容颜乍现于晨光之下。她黑瞳清幽深邃,柔唇浅薄而微抿。她神情木然:心绪飘离。
习惯性地,她巡望门外一切。蓦地,丝丝失落缓缓进驻她的眼。
呼吸清冷空气,一道无声轻叹逸出她的唇。微仰容颜,她静凝远方淡蓝天际,任由迎面冷风再次扬起她齐肩黑发。
今天,可以等到他吧?淡淡地,柔润红唇微微扬起。
她相信会的,她一定可以等到他回来。他是那样在乎她,那样疼她,那他怎会不回来呢?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家来的,只要他爱她,他一定就会回来、像是要为自己打气加油,也给自己信心,沈语禾怱地紧闭双眸,深深吸进一口冰冷空气。
黑瞳一张,她纤长十指在胸前紧握成拳。一如往常,她紧抿红唇,再一次为自己注入满怀的信心。
谁都可以不相信他,但,就她下能,因为她将是他的妻,她有他亲口承诺的婚约誓言。那,她怎能不相信他呢?
甚至,她还有……还有他亲手为她戴上的订情戒。轻触指上白金环戒,沈语禾敛下眼睫,唇角淡扬。
不管多久,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一定可以等到他,只要她有信心,只要她不放弃,只要他就在这世界某一角落,她就会有找回他的一天。
就算他又迷路了,她也会想办法找回他,不会任他一人在外流浪的,纵然以往曾对他赞不绝口的邻居,如今都已改口告诉她,会迷路的男人不足以托付终身;没办法做粗活的男人,不能负起家庭重担:太过内敛的男人心机过深,是不适合生活单纯的她。他们甚至还告诉她,会在婚礼前消失的男人,绝不是真心待她。但,她知道他们都错怪他了。
因为她知道他从不愿意迷路,也因为当他又意外迷路,在她找到他的那一刻,他总会激动紧抱着她;然而激动过后,他总也是涨红着脸,总是一脸的羞愧难当。
她也知道他是做不惯粗活,因为他从不需要出卖劳力赚钱,他只要待在家里看电视、看报纸,再打通电话,她的证券帐户里就会多了好多钱。她还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心思深沉,但他总对她笑得开心,会温柔待她、疼她宠她、会跟哈里玩,还会陪她爸爸下棋。
她更知道他会在婚礼前消失,并不是他的错,而是……她的错。
因为,是她遗失了他。
凝望前方海天一线,她的心思渐渐远离。
是她糊涂而大意的遗失了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心、自己的情,还有自己的……[语禾。」身后一声苍老呼唤,唤回她的注意力。
沈语禾转过身。
「爸,早。」
「你又要去台北?」
她不语,低垂下头。
「唉,你……」沈父摇下头。「都已经那么久了,要回来他早回来了,不会等到现在的。」
「他会回来的。」凝看着地板,她说着。
「语禾,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死心?还不肯面对现实——!」
她无反应,神情宁谧。
「你这样每星期都去台北,就真能找到他吗?他如果想躲你,你还找得到他人吗?」
躲她?沈语禾怔然抬头。
「爸,他不会躲我的,他也没有必要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