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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跌跌撞撞地出了双飞楼,茵茵精神恍惚、两眼呆滞,宛如行尸定肉般走在白石甬道上,不知不觉地钻进一片竹林里。

    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两条咸咸的泪水,淌湿了衣襟,刺肿了眼。

    早上梳得整齐的辫子,在马云盼歇斯底里的拉扯中散乱成蓬松的毛状,靠近肩头地方的缝合处被撕破了,布扣掉了、裤子脏了,鞋子的底部更是裂了大半……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完整的。

    入夜后的竹林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的阴森诡谲,茵茵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往竹林最深处无所觉走去。

    被乌云半遮闭的月光时有时无,阗无人声的林子里更显幽冥漆黑。

    也不晓得走了多久,茵茵像是走得累了,也像是突然回复了神智,她朝着地面颤然一跪,接着匍在草地上痛哭失声,狠狠发泄着心头的委屈。

    她这一哭,似乎惊动了隐藏在林中的生物,有鸟儿急欲振翅飞去、也有虫子不甘示弱地发出鸣叫声,但这些都影响不了茵茵想大哭特哭的决心。

    泛滥的泪海一波波渗入上壤里,茵茵哭得累了,到最后半卧在草皮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着。

    冷冷的风朝她吹来,单薄的身躯像只小虾米蜷曲一团,眼泪已然干涸,透支的体力让她意识逐渐模糊,又肿又痛的眼皮也慢慢合上。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被人给牢牢抱起。

    蓬乱的黑发在半空中飞散着,左手无力地垂落晃动,茵茵想撑开眼睑,无奈力不从心,尤其当她往左边一靠时,欣喜地发现身侧有个暖炉,她迷迷糊糊地瑟缩着赖上去,终于跌入深不可测的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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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霾午后,屋外陆续飘起银白细雪,屋内也陆续烧起七、八个火炭盆子,把整个房间烤得暖烘烘的,连一丝寒意都感受不到。

    玄大夫一脸凝重地离开床榻边,手拈花白胡须走到紫檀几旁坐下,坐在另一侧的费隽淳见他蹙眉不语,一颗心如履薄冰,恁地感到寒冷。

    「如何?」

    「我看她这瘸腿该是后天造成的,也许是摔伤、也许是跌伤、也许是被打的,原因有很多种,得问问她本人才知道。」

    「医得好吗?」

    「老实说,这位小姑娘的左腿原是可以治好的,可惜延误就医,如今她小腿的骨头都已经定型,若想矫正她的骨骼,恐怕不太容易。」

    他不觉呼吸一窒。「不太容易?意思是她的腿还有得救?」

    「是有得救,可是……」玄大夫叹口气,幽幽地瞥了床铺一眼。「那也得她耐得了那股痛才行。」

    「会很痛?」

    玄大夫极缓慢地摇着头。「不是很痛,是非常非常地痛,钻心刺骨的痛,而且至少得痛上好几个月。」

    「怎么说?」

    「庄主,这您就不明白了,扳骨非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事,中间只要她承受不了那股痛而半途放弃,那这疗程可就没法儿继续下去了。」

    费隽淳忧心忡忡地沉吟许久,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对了,她身上那点风寒下碍事了,把这几帖药喝完,躺个两天便可以痊愈。」玄大夫顺手开了张药单,写完时又顿了几秒,停笔抬起头。「庄主,这姑娘是你府里的……」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他不着痕迹地答。

    「喔……』玄大夫有意无意地斜瞄他一眼。「虽是和老身无关,但这事还得问你一问,她--她身上怎么有这么多的瘀青和伤口?」

    费隽淳神情骤变。「瘀青和伤口?」

    「怎么,原来你不知道呀?」玄大夫故作惊讶。「我以为她这副德性任谁见了都晓得她受到虐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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