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陌生男子脸上的表情半晌,再看了看挽着他的手的冬卿脸上全然无知的模样,一想到日后之事,他迅即掩饰地撇过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九江。
平乱虽易,定心则难。
在洛阳停留一段时日后,再次返回九江,面对那些圣上下旨延用的九江地方官,玄玉总觉得自己就像当年初到洛阳时,又遇上了一票难缠的地方官。不同的是,当年的洛阳官员与异姓王,皆是为私而群起团结对付他,但九江这处的地方官,则是与他有着国仇家恨。
召齐九江城内所有官员在堂上一叙后,对于那些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底,或是出言不逊者,顾长空是早已在腹里气翻了好几回,不得不被他撵出堂外,若不是堂上有布兵士,他想,那些人之中若有较激进的份子,只怕早已在堂上演出行刺戏码。
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堂上的唇枪舌剑,这些年来早已学会忍耐这门学问的玄玉,在退至内堂里时并未发火,只是静静地喝着堂旭送来的茶水。
站在帘后眼见玄玉在堂上所吃的闷亏,袁天印不禁开始为玄玉在九江日后的日子担忧。
“看来,九江遗民仍是对王爷怀有余恨。”一时之间要改变这些人的看法,并将他们收编己下为玄玉所用,只怕要花上一番工夫。
“不仅是九江,相信丹阳、巴陵也都是这等情况。”没把方才的小挫折放在眼底的玄玉很能体谅,“灭南之时我率军毁了他们的家园,他们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若九江遗民在日后仍是固持己见呢?”袁天印倒想考考他在面临这等困境时的做法,“王爷是否要对他们屈膝?”
“屈膝就能买来人心吗?”他不敢苟同地摇首,“我不认为。”先灭他南国再向他们叩首?只怕这样反而更压不住他们。
袁天印提醒他,“高压统治可不是良方。”
“可采中庸之道并行。”自打下盛长渊以来,他就一直在思索究竟该如何将术与法,两者齐头在九江并进的法子。
“如何中庸?”看着愈来愈会思考的玄玉,袁天印的脸上隐隐带笑。
“首先得立下规矩、法治严明,如此底下的人方据法行事,统管起来也才有个规章。”“咱们得让南民明白,复国之事绝不可行,他们得和其他杨民般,依我杨国的法过日子。”治人治地首重在法,他得先立下标竿好让百姓有所依据,日后就算南民犹想谋乱,他方可据此祭出法典。
“其次?”边听边颔首的袁天印催促他把话说完。
“兼容并蓄,入境随俗。”在法之外也重情的他抚额再道,“南民的生活将与往常无异,不会因我杨国一统天下而有所变更。日后,南民会知道,谁当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何人能让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
盛长渊所坚持的,是一个南国皇室的血统,是一具玉权的背影,那些与盛长渊一般一心只想复国的南民,在努力追求复国大梦之际,全无人站在百姓的立场为百姓考量过,他们都忽略了战争的本钱出自何处,答案是出在百姓身上,无论是沙场上的士兵,抑或是他们手中所拿的刀械、所食的米粮、所穿的军衣,皆是由百姓而来,战争的根本是由百姓的血汗构筑而成,为了他们,百姓不知得花出多大的代价。
江山替换,不过只是个常态而已,而为国尽忠尽节,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神圣伟大,成全了他们自己的名节,百姓呢?天子这位置换个人坐,并没有那般不可接受的,谁人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若只是一味地反对和平到来,只想图荣南国旧业,那么,他们也未免太过自私。
“南国遗臣呢?”袁天印不忘指出他疏漏的一点,“可要拉拢他们?”方才他话里说的全是治民之道,可对于九江现有的地方官却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