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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对他而言,毕竟只是发泄欲望的工具吧?

    芝娘抹去眼角的泪水,前一刻的甜蜜迅速地在这-刻变成一种难以吞咽的苦涩、事情总是如此,不管契合的身躯有多么火热,一旦分开后,就成了彼此毫不相干的两人,留给她的冰冷是穿再多件衣裳也温暖不了的。

    然而这样的后果,是自己的意志不坚与软弱所造成的,自己种下的因,便该自己承受这苦果。

    想拒绝的话,每一次邵青耘都问过一声:"你希望我停下来吗?"而在那节骨眼上不曾喊过停的她,需要负起全部的责任。他不曾强索过她,也不曾胁迫过她献身,打从一开始……

    愚笨的就是她-

    狼天生是饥饿的,顺从本性去狩猎,一旦捕获到猎物绝不放过。因此不能将杀戮的罪业算到它的身上,要怪就只能怪那不够敏捷的愚笨野兔了。

    食髓知味的狼,在他厌腻了野兔的滋味前,是不会停止猎捕行动的。

    明知自己的意义对他不过是果腹的野味,还一次次地任由他吸光自己,啃噬自己,吞咽自己愚昧得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自己,在这样厌恶自己的沉沦,又无力抗拒自己的沉溺,一次次恶性循环中,她已经感到疲惫了。

    要到什么时候,少爷才会对我感到厌倦呢?消极地,将希望转嫁到邵青耘的身上。

    应该不会太久了,老爷也不可能一直允许少爷再这样游戏花丛,风流无度下去,为少爷定一门亲事的传言亦时有所闻,什么时候少爷的身边会多了一位少夫人都不奇怪。只要等到少爷成了婚、娶了亲,那么少爷的心思自然会被"未来"的少夫人给全盘占去,再也没有她林芝娘的容身之处了……

    撑起还带有几分酥软倦意的身子,就着失了温的水,拧过一方白巾,简单清理过身子后,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套回身上的同时,好像一点一点又拾回了自己的理智与平常心。

    晚宴的时候,应该可以如常地工作了、其实芝娘并非故意在这点小地方违抗邵青耘,和他唱反调,即使他认定她是故意的。

    以前,还曾被他嘲笑为这是"明明饿着肚皮还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穷酸志气,但这全都是他武断的曲解。

    她既不是担忧自己与他之间的情事败露,也不是不愿意接受他的体贴,更不是他认定的"以不接受另眼相待"的举止,来证明自己依然保持"清高"的人格。

    清高,这种字眼早八百年地就知道和她无缘了--

    穷人家是没有资格摆什么清高的姿态的,穷人家无时无刻都得面对严苛的现实。清高意味着家中没有米粮时,还没有脸低下头去跟隔壁人家借一杯羹,那就只好坐着等死。而这种事从她懂事起,就经常陪着娘去跟村子里的人低头,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保持清高和饿上一天肚子,无疑地,芝娘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较为实在的"填泡肚子"。

    真正令她不惜违抗、触怒邵青耘,也坚持要在"事后"照常工作的理由,一点都不复杂,难解--主因是"不安"。要是接受了邵青耘的好意,撒了一次娇,那么她就会对自己往后该怎么过下去感到不安。

    非常非常不安……

    她需要借着工作来提醒自己,她现在的身份与地位,就像刚刚走过一段危桥后,混乱的意识仍被囚禁于桥上,还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要用力地踏一踏自己踩惯的地面,才能提醒自己该重回现实了。

    不要忘记……再多的甜言蜜语,再多的缠绵热吻,再多的激昂交欢……她依然是一名为他、为邵家工作的奴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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