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电脑断层室前供家属等待的长椅上,陆佳仪的视线落在交握于大腿上的双手,失神地想着方才医生对她所说的一席话——
「对不起,陆小姐,我发现你奶奶有严重的心律不整,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感冒的关系,但我建议最好作个全身检查,尤其是心脏。」
佳仪昂起头来深深一叹,五年了,从她离开西雅图回到台湾,至今已有五年。
这五年来,她拒绝与西雅图方面有任何的联系,甚至连每个月来台探望她一次的夏罡,也被她阻挡于门外。
她是刻意的想去忘怀一些事情,但或许因为过于刻意,反而不易忘怀那些往事,只要是夜深人静,她一人独处时,那些回忆便会如潮水般涌现。
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佳仪在走道上来来回回走着。
从回到台湾开始,她就与祖母相依为命,如果哪日祖母和父亲一样撒手西归,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活下去。
走到窗前,她轻轻地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令她紧张,也似提醒着她人生的无常——
母亲改嫁、敬爱的人抢走了她父亲的妻子、她最爱的人欺骗了她……这难堪的一切狠狠地挖空了她的心,留下淌着血、至今仍无法愈合的伤口。
朝着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气,陆佳仪甩甩头,想甩开混乱的思绪,视线却无意间扫到医院对街的十字路口——
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她眼前闪过,她的心蓦地一震。
同样的宽肩,挺拔、高挑的身形……
「怎么可能是他呢?」佳仪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不得不承认,无论她多么努力的想忘了他,却始终办不到。
她对他的恋慕有多深,怨就有多深,要遗忘,恐怕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吧?
「可能是谁呀?」突来的声音打断了陆佳仪的思绪,一只纤白的手猛地搭上她的肩。
佳仪回过头来,睨了纤手的主人一眼。「没想到你真的到医院来陪我了。」
于纋是佳仪由西雅图返台后,第一个交到的好友,两人除了是高中同学之外,目前也是大学同学。
「当然了,我于纋怎可能信口开河呢?」说着,于纋贼兮兮地一笑,干脆将尖瘦的下颚抵在佳仪的肩上。「你方才说的他,是指谁呀?」
佳仪比她年长两岁,在学校里人缘极好,有许多学长追求,却从未传出恋情,这不仅令她好奇,更有许多学长们频频来向她打探消息。
「没有呀,我哪有自言自语。」佳仪一把推开于纋的脑袋,转身迳自往长椅走去。
于纋快手快脚地跟上她。「还说没有!」否定的太快,肯定有问题。
佳仪不理她,加快脚步,终于在长椅上坐下。「你呢?让你烦心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几日前,于纋说在家里的安排下,她竟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未婚夫。
想当然尔,一向活泼好玩的她,断然不可能接受。所以就请几位电子系学长帮忙,借了一些针孔摄影器材,打算对她未婚夫的办公室生活,来个全都录搜证,以达彻底拒婚的目的。
「唉,别说了。」于纋蹙眉一叹。「那些东西根本不灵光。」
装是装好了,但无论她如何调整,萤幕上所显示的,还是雾茫茫一片。
「照我说,你根本不用装那些。」因为能拍到的都只是表相,而看不见的内心世界,才是最可怕的。
跟着在椅子上坐下,于纋以双掌撑住下颚。「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现在说这些,不是太迟了吗?」
「我想你会听不下去。」佳仪睨了她一眼。
于纋抬眼与她对望。「你说得也对。」通常她一激动起来,总是听不进劝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