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竹林.两只攀木蜥蜴从一棵老芒果树顶端爬下。蹲下身,她用手抓起其中一只的尾巴,看它的四肢在空中拼命晃荡,找不到可攀的树木,她觉得自己像它,被无情的他攫住,想逃逃不远,想跑跑不了。
“蜥蜴的尾巴不是会断掉吗?你这样抓它……”
“不是所有蜥蜴都能断尾巴以求自保,至少攀木蜥蜴就不会。”如果能选择,它会愿意多一种本能保护自己,一如她,如果能够,她愿意断心断情求自保。
放开它,赤褐色的身子消失在腐叶下面。她放手、它自由,他呢?会放手吗?他放了手,她的心会自由还是怅然若失?
叹口气,站起身面对他,没有高跟鞋衬托,她只到他的下巴,想和他平视相当困难。
“说吧!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激动过去,她恢复冷然。
“回去好吗?”
淡淡四字揪得她的心一阵痛。
“回不去了,”她拿什么身份回去?面对任何人她都会心虚啊!
“这个星期我过得糟糕透顶。”
“为什么?面对总裁夫人有严重罪恶感?”不会吧!在之前,她为他安排过多少女伴的邀约,要她相信他们只是纯吃饭聊天,像高中生一样,看场电影就回家,这点她绝不相信。
“因为你不在。王秘书没有一件事情能做得好。”
“在我之前,她已经跟了你两年,若说是缺了交接步骤,我想最慢一个星期她也能上手。” 再回去她怎对同事解释她的无故离职?怎面对共度一夜春宵的上司?她喜欢简单不喜欢复杂。
“她泡的咖啡很难喝。”
“泡咖啡不是秘书的主要工作。”他是在挑剔,一如当初他挑剔她。
“童昕,我不能和子柔离婚。”主动切人要题,他不想再兜圈子绕。
“我要求过你离婚?不记得了。”刻意说得云淡风轻,但苦涩在心底最深处翻涌不歇。
“子柔得了癌症,情况时好时差,没有人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忧郁攀住他的五官,不撤离。
这个消息让童昕震惊,他从未跟她提过妻子,以为他们像所有商业联姻般,守着一个幸福婚姻的假象,各过各的生活,没想到……
童昕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想压平他眉顶的忧愁。
回视一眼,他牵起她的手,贴在颊边。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一年当中会有半年时间住在我家,我妈常说,我家是子柔母亲的娘家,每次和丈夫一吵架,她就会带着小子柔投奔到我家来。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爱黏我,照理讲,她和阿翱的年纪接近,应该比较能玩在一起,可是相反的,他们一碰面就吵架,弄到最后她只肯跟在我这个仲裁者后面,谁也带不走她。” 说起童年往事,他僵硬的表情变得柔软。
“我懂,小时候我也是这样,黏得我哥哥想喊救命,不过他害怕我妈的扫把,不敢把我一个人扔下来。弄到最后,上了国小,我不会玩扮家家酒、编花环,倒是打弹珠、玩飞仔标的功力一流,没有半个女同学喜欢我,我只能和男生称兄道弟,成为名副其实的男人婆。”
“他们要是看到现在的你,铁定会吓一跳,男人婆成了婀娜多姿的娇娇女。”撩开覆在她脸颊上的短发,红滟的唇又在吸引他采撷。
摇头,她不认为自己娇媚。
“十八岁的时候,她哭闹着要嫁给我,不惜用绝食抗议,两家长辈都疼她,舍不得她自虐,于是我们结婚,在我大学尚未毕业的时候。”
“你爱她吗?”
“你说呢?我疼她宠她那么多年,说不亲不爱怎么可能,何况她真是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子,谁见了都要喜欢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