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说:
“怎么的,你也要埋怨我的旅行包吗?你看,上面能放,还是脚底下塞得进去?”
张若白大约还没有动念到她那大旅行包,这下可就注意了:要林斌帮他一同推移,连敲带打地把那软绵绵的大家伙塞到桌子底下去,向王眉贞道谢又道歉的依她身旁坐定了。这时候,那个酣睡得几乎从座位上滑下来的汉子,忽然停止了猪吼办的鼾声,喉咙里像被浓痰堵住一样的发了几响,没声息了。我们不觉大吃一惊,直到他张着的大嘴巴再长长的嘘出一口气,才放下心来。秦同强皱着眉说这人一定喝了不少酒,林斌远远地仰着鼻头狗样的嗅着,说并没有酒味,便用小说家的惊人笔法说他服了毒;但人家脸色既正常,呼吸也算上了轨道,最后判定他失眠三个月,也有三个月不曾洗澡。大家点点头,恢复注意自己。张若白从口袋里掏出两大把胡桃,林斌见了便要,张若白便一颗颗地掷给他。这回失了手,直飞打到睡汉的额角上,那人惊叫一声,跳起脚来,好像中了一枚子弹,红眼睛怒瞪着,一只手抚摸着额角。我们心里抱歉,眼梢传意,胡桃一一藏好,若无其事地只管谈笑。那汉子骂了两句,紧蹙着双眉望一望窗外,这一望想是发觉过了该下车的站头了,慌忙伸手便摸索着头上放行李的地方,半天半天拖下一个陈旧的蓝布包袱。急迫里一抬脚,又绊上林斌的腿,秦同强伸手搀扶他一把,他的大黑手只一甩,一肩高一肩低的蹒跚确立。
王眉贞第一个笑出来,胡桃回到桌上,滚来滚去的,她取起一颗放近唇边吻一下说:
“谢谢你的功劳。”
秦同强说:“有功的不是胡桃啊!”
林斌忍住笑,翻上眼皮看车顶,目光落下时触着我的,连忙避开去。问张若白道:
“喂,胡桃钳呢?”
张若白反手从背后抽出一个胡桃钳,王眉贞抢了来,是个坚木雕成的裸女的形状。她哼了一声,用手帕为她穿上一条裙。林斌拿了去,双腿分不开,问王眉贞道:
“这还能用吗?”
大家,却见水越来了。走经我们的座旁时被秦同强一把抓住,催林斌向里移挪,让出一个位子要水越坐下来。我一抬眼,正见他望着我,苍白的脸更见瘦削了,眼中停凝着两泓躲闪不去的悲哀。我完全不了解,也许他也正痴迷地踏上一条路,和我永远碰不上面的。
我转脸看到遥远的地方,青葱一片的田野,连接着绿波涟漪的水,耳中听着围拢来的同学们一声声地喊着“队长”,他们问水越许多问题:借宿的地方是哪儿,活动的日程又是怎样安排等等的。
“队长,陈宏因的老家够大吗?”一个爬上我们椅背的男同学问。
“请你们别再叫我队长好吗?”水越答,“当然够大,两侧的楼房,女同学们可以睡在楼上。”
“唉,我就是担心这个!”那男同学说,“如果只有一间的话够多好!”
大家哄笑起来了。
“队长,后天早上便回去,实在太仓卒了。还要,明天一天里去太湖、蠡园、鼋头渚和梅园,匆匆忙忙的,又有什么劲儿呢?”“篮球王”王淡明说。
“哼!”陈元珍的声音,“没劲儿?叫你不去杭州?我到这边来,没叫你跟着来呀!”
女同学们嘻嘻地窃笑,男同学里有人吹口哨。玻璃窗中反映着水越俯下去的头,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对陈元珍的出现不必介意,却不由得掌心沁出一阵阵的冷汗。
十一时三十分的时候,火车停住了。这里是个大站头,又值中午时分,叫卖着各种食品的小贩们争先恐后地攀到窗口来。王眉贞说她并不饿,只是口渴得紧,问我怎么样,我蹙着双眉点点头,正觉得胡桃粒堵在胸膈里。大家忙着买这买那的,一会儿,我们面前的桌子上全堆满了。秦同强劝我们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