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喘息空隙,太后顾紫衣放下手里的朱砂笔,目光穿过雕花窗棂,落在遥远不确定的某处。冬日的天空永远苍白,孱弱的阳光不尽雾气,总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晦暗,叫人的心头也跟着沉甸甸。
皇上出征已经半月了,算来离边关只剩三天的路程。离边关近了,便也是离战场近了,想起来,心便涩涩地缩了,不得舒展。
有些事情,想得再好,等真临到自己头上,才晓得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盘算了又盘算,这战会胜利吗?也许是有八分的把握,但必胜不等于毫无损伤,每天坐在这里,批改的奏摺忽然有了不同的份量,粮草能不能及时到达?一路上是否还有闪失的可能?错了一点,也许就是很多条人命。于是‘落笔便慢可’,总要想了再想,那不光是“已知道”几个字…….
“太后,请到园子里走走吧!”翠儿睨着她疲倦的脸色建议。
“好。”她也想能暂时抛开心事,完成承诺不是一句空话,亦需要足够的体力,纵然她无法控制自己不文担心,至少不能被无端地拖垮。
冬日的园景自然是萧瑟的,唯有墙角的一株腊梅,开了零星的数点,还能带给人几许欣慰。顾紫衣便站在腊梅旁,微微扬起脸,揽低了枝哑,仔细地嗅着稍头的花,最初是单纯着迷于恬淡的花香,而后,那股温柔悄悄冲开了心扉……
一丝丝的缝隙也就足够微含悲凉的情绪漫开。
思念是什么?原来就是这样,尝不清的滋味,淡淡如雾的一抹,却怎么也挥之下去?纵然能够收抬起,却又趁着任何一个松懈,随时、随地便弥漫了整个心间,然后辗转碾压,叫一颗心无法保持原状。
“太后。”
她回头,见尚书今一脸古怪莫辨的神情。
“粮饷被劫。”
“啪!”花枝折了,悄无声息地坠落,瞬间又被匆匆的脚步踩人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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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我的!”
·不对,你已经吃了四个,这个明明是我的!”
“不肖女,孝字为先,我是不是你老爹?” 、
“民以食为天”,天最大!”
“啊……呼……”翠儿打个哈欠,揉揉老想凑在一起的眼皮,而那边,父女俩的乎食大戏仍在热热闹闹地上演。
情形看起来有些诡异,严格说起来,目前太后的状况就叫做跷班。按照太后的日程,此时应当是在跟朝臣讨论押运新的一批粮饷文前线的事情?不过如果问起太后本人,她大约会声称自己是被老爹顾扬挟持出来的。那倒也是实情,因为太后原本确实是该要上朝去的,若不是那当儿顾扬忽然来到慈宁宫的话——.
低垂的螓首,看起来倒像是被峨峨云鬓和金钿压弯了颈项,不胜负荷:布满血丝的眼睛,困脂也遮掩不住的黑眼圈,铺满了几天几夜未曾安睡过的憔悴:还有迎着父亲露出的一个微笑,浅淡得只是横扯了一下嘴角。
这就是顾扬看到的情形:
“走!”顾扬拉起女儿就走。
顾紫衣愕然,直到了慈宁官外,才问出:“爹,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管,反正爹不会卖了你。”
“顾将军!”小太监惊惶地追,“尚书令大人他们都还等着太后呢!”
“我这里也有军国大事,让他们一边凉着去!”顾大将军豪迈地挥手,看起来颇有昔年万军丛中如人无人之境的英姿。
一片不知所措的惊愕眼光中,只有机灵的翠儿不声不响地跟了出来,结果……就是眼下这情形了。
至于他们目前身处何地?翠儿左顾右盼良久,只能大致推剧出,这该是都城郊外的一座山丘,且是人迹罕少的地方,周遭也没有任何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