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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个梦魇似的黎明以后,葛芮秋便受不了忍冬树的花香。而此刻,讽刺的是这股

    气味就像要让她透不过气来了。

    她站在灰狗巴士站外滚烫的柏油路上,等着欢迎贺强尼回来。贺强尼是几年前她教

    高中英文时班上的学生,他父亲是个混混,镇上的人早就认为强尼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却没想到他比他父亲还更坏。

    十一年前,贺强尼被判强暴奸杀一名十七岁的高中拉拉队队长。

    今天,在她的协助下,贺强尼回来了。

    车未入站就先传来引擎声,芮秋紧张地看四周,看有谁可能会看到这一幕。卖票的

    吉鲍伯坐在由加油站改成的售票窗口,身影模糊;今年五月才从中学毕业,在便利商店

    工作的谢杰夫正在投币买可乐。她发现原来在杰夫的卡车后有株茂密的忍冬,灰扑扑的

    绿叶间簇生了一丛丛黄白的花。

    找到忍冬花香的来源虽让她好过了一些,但仍然毛骨悚然。十一年前,在一个几乎

    和今天一样热浪高掀的日子,安玛丽的尸体被人发现躺在一株忍冬树下。女尸上覆着朵

    朵的忍冬花,大概是死者跟歹徒挣扎时摇落的花吧,花香几乎掩盖过血的冲鼻腥味。那

    也像现在,是八月末,整个泰勒镇热得像个烤炉。芮秋正在往学校的途中,也是第一个

    看到现场的人,此后,这恐怖的一幕再也不曾离开她的脑海。

    而她不相信贺强尼是凶手的信念也未曾离开她的脑海。强尼夙有喜欢追求金发女孩

    的恶名。他常不顾玛丽父母的禁令,偷偷跟她约会,因此当她的下体给验出有他的精液

    时,此案便算侦破。据称那晚玛丽是要向他要求分手,强尼在一星期内便依谋杀罪被捕、

    受审、定罪。至于强暴罪则被驳回,因为许多人,连芮秋在内,都知道他和玛丽的关系。

    她一直相信她认识的这个男孩不会犯下这种大罪,她相信他唯一的罪,只是他是贺强尼。

    现在,她只祈求她没有想错。

    一声轮胎煞刮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巴士入站停住了。车门敞开,芮秋不觉抓紧皮

    包的背带,盯着车门口,身体绷紧,白色的鞋跟微微陷入柏油中。

    他终于出现在车门口。他,贺强尼。他穿了件白色T恤,旧牛仔裤和一双快磨坏的

    棕色靴子,双肩宽平,T恤紧绷露出强健的双头肌,肤色竟是那么棕褐。他颇瘦——不,

    该说“精瘦”,有如强韧的皮革。头发还是那么黑,不过比以前更长,几乎鬈鬈地快碰

    到肩了。脸倒还是一样,虽然下巴像几天没刮,但她只要看一眼,绝对便认得出他。记

    忆中那个阴着脸的帅气男孩依然阴郁而帅气,但已不是男孩,而是个令人不安的大男人

    了。

    她这才悚然惊觉贺强尼现在三十岁了,此外她对他已经没什么记忆。

    这十年来他都在联邦监狱服刑。

    他走到柏油路上放眼四望。芮秋站在路的另一边,甩掉如潮的思绪,正想往前走去,

    鞋跟却陷在人行路上的小凹洞,踉跄了一下,忙稳住自己,这时他已经看到她了。

    “葛老师。”他不带丝毫笑容上下打量她。那打量异性的目光让她有些胆怯。那并

    不像男学生或以前教过的学生看老师那种尊敬的眼光。

    “强——强尼,欢迎回家。”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像叫高中生一样的叫,实在很怪,

    但她已不知不觉叫出他的名字。想来他也是不知不觉依着习惯称她为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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