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天了,她翘首以待的消息却好似石沉大海。
那条送给玉妈妈的裙子她早绣好了,可是赫麟却一直没来取,彷佛忘了这件事的存在。
绿竺的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惹得她心烦气躁,每日坐立不安。
身为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天天记挂着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呢?她本应该像其它大家闺秀那样,对今生的姻缘不闻不问、心如止水,即使有媒婆上门,也该远远地躲在帘子后面去。
可她不知自己是否骨子里天生轻浮,所以才会一直对那个荷包念念不忘……
那个浪荡子把它交给赫连表哥了吗?赫连表哥看到它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无论接受与否,至少得给她回个话呀,老这样拖着,让她的心悬着,是世上最最折磨人的事。
虽然外表纤细柔弱,但绿竺知道,其实自己是一个行事果敢的人,她不会默默忍受这无尽的等待,她会主动找到赫麟,把事情问个明白。
挑了个闲暇的下午,借口去给姨妈请安,绿竺踏入宣亲王府的大门。
「竺儿,妳来得不巧呀,赫连到衙门去了,得到天黑了才会回来。」惠福晋见了她,笑咪咪地说。
「姨妈,我不是来找大表哥的……」她难为情地低下头。为何宣王府中诸人一看到她,便断定她是来找赫连表哥的?难道,她的心思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是来看望姨妈的,顺便给二表哥捎点东西。」
「给赫麟捎东西?」惠福晋彷佛听到天下奇闻,满脸诧异,「妳跟他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
「表兄妹之间互相送点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天二表哥托我绣了条裙子,我今天给他带来了。」绿竺更加羞怯,生怕姨妈看出个中玄机。
「嘿,那小子准是有了新相好,」惠福晋无奈摇头,「他想讨好人家是他自己的事,怎么能劳烦妳……」
「姨妈,咱们是自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她往侧院那一排厢房望去,「不知二表哥在家吗?」
「这还用问,当然在--在睡觉!这小子日日过着通宵达旦、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哥哥这会儿在衙门里忙碌,他倒只会睡大觉!」惠福晋幽幽叹息,「竺儿,妳自个儿去那屋里找他吧,我一见那孩子就生气,不陪妳过去了。」
「那……姨妈您先坐着,我去去就来。」绿竺舒了一口气。幸好姨妈没跟着她,否则她就无法向赫麟提起那个荷包了。
于是,手捧着云霞般的丝绸红裙,她轻轻站到赫麟的门前。
门虚掩着,一敲便开了。
这屋子透进了午后黄金的光线,一道绣着猛虎的屏风隔在房间中央,蒙蒙眬眬遮着床。
绿竺并未看见人影。或许,那人此刻仍躺在床上。
大表哥的厢房她进得多了,这个浪荡子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心中不由得有些好奇。
印象中,赫麟一向衣着贵气光鲜,属于他的地盘应该同样华美奢侈才对,但出乎意料的,这房中竟极为朴素。
除了那道屏风算半个摆设之外,桌上、墙上再无其它装饰品,平素公子哥爱好的玉马呀、花瓶呀一概没看到,空空洞洞似下人的房间,就连绿竺一向认为节俭的大表哥的厢房也好过此间十倍,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儿住着一位贝勒爷!
睁着诧异的眼睛,她不由自主缓缓迈了进来,四处打量。
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五颜六色的泥巴,被郑重地供在白瓷盘子里,搁在书桌上。
而瓷盘旁,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笔。那笔炭黑的颜色,似乎下用沾墨便可在纸上留下痕迹。
绿竺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感到十分新鲜有趣。而触碰之中,她发现另一件更为新鲜的玩意--西洋画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