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八人座电梯嘎吱嘎吱的往下降,她身边站着表情不太宜人的屋主。不用转头看,她也猜得出他对自己的不满。
原本她已经决定要租这间房子,两房一厅的格局,地点适中,价钱合理,直到她拉开客厅的落地窗帘,发现对面阳台距离不到五尺,另一户人家的住户正好奇地站在自家阳台上盯着她,她顿时收回承租的决定。除非她肯把客厅的整排落地窗当作一面墙看待,从此不再理会它。可是那样一来,客厅没有任何光源,她也别妄想能在阳台上种些什么了。
沈阅明一定也会这样觉得。有什么人会把房子盖成这副模样?建筑师简直没一点常识。
害得她又得在大太阳底下继续奔波下去。
唉,她身边的老先生不高兴,她也不乐意啊。
本来她是没打算要搬离学生宿舍的,但房东要收回改建,有什么办法?可惜她那片牵牛花开得正好,她的住处是整条巷子最美的一扇窗口。花就长在那儿,她没法子把它像搬一张椅子似的搬走,只好让它自生自灭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反正她无可奈何的事,也不止这一桩……
重新发动机车,朝下一个目标前进。再来要看的房子,租金有点超过她的预算。公司付的薪水不算不优厚,她不是租不起,她只是想早点完成她的购屋计画。房子不用大,够她一个人住就好了。她的自备款还差一截,她也不能回家请求支授,根本提都不敢提,父母一定会反对的。他们会说女孩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在哪儿就跟着住哪儿,何必自己急着买屋?
问题是她看上了高攀不上的人中之龙;而她,是永远也不可能是只凤凰的……
「嗨,好巧,克罗蒂亚,妳也住这附近吗?」
还没把车子停妥,就听见一个热情的声音向她打招呼。
何彩云把安全帽除下,抬头看到一名高个子的年轻男子,想了想才认出他是公司的电脑工程师,在公司有过几面之缘。后来有一回她去看早场电影,看见他和另一名斯文的男人亲亲热热挽着手排队买电影票。当时她有些尴尬,猜想他可能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她撞见,无奈已经当场碰面了,没有办法回避。他倒是挺大方地主动向她打招呼,还介绍了同行的男子叫乔治,最后还请她不要泄露他的事。何彩云当然同意了,就算他不提,她也不会对别人说的,她又不是那种多事人。公司虽然并不歧视同志,还是有些人会投以异样的目光。
「易凡,你好。」何彩云只是简单的问候,并不打算多加说明。
易凡热心地继续追问:「妳住哪一户?怎么我以前没在这儿见过妳?刚搬来吗?」他对何彩云印象极佳。自从两个月前在电影院巧遇之后,到目前为止,公司始终没有传出任何风声,可见得她的答应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女孩子口风这么紧的实在难得,当初他也不抱什么希望。虽然说让公司的人知道也没什么,他只怕消息传回父母耳中,那才是不得了。
何彩云瞄了一眼宽敞的大厅,这里的房子,她可住不起。「我不是住这里,我是到斜对面的大楼找房子的。」她如实回答。
斜对面的大楼?对面大楼全都是些小坪数的套房,少说也有两三百户,来来往往出入的分子复杂,还听说有特种行业女子租下做生意,他一点也不觉得适合单身女子居住,虽然它是盖来专门租给单身女子的。
「妳是说丽京大厦?」他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那里的住户不大单纯,妳怎么会想到去那里找房子?」
是吗?任何单纯的地方,也都会有不单纯的人吧?她还是想过去看看,可是屋主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跟她说……
「怎么个不单纯法?」她追根究柢问着。既然他就住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