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到自己房里,盘腿坐在了炕上。
他心里有那么一股愤怒,甚至还隐隐有那么一股冲动。这股冲动,就像前些天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水一样,在他的感觉里来得悄无声息和莫名其妙。
他顺手拉过了手旁那个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里面盛满着金黄烟叶的小笸箩。在笸箩里,不但盛满着烟叶,笸箩旁还放着一杆用雕花绸布袋盛着的烟锅。
张树亭将烟锅掏出来,就见这杆烟锅也就两拃长短,和田玉嘴黄金烟锅,看上去小巧和珍贵,是他们张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宝物。
不过,张树亭又知道,他爷爷不抽烟,他爹也不太喜欢抽烟,他更是对烟没有多大兴趣。所以,这只烟锅,又不是专为他们张家男子自己准备的,更主要是用来招待来家贵客用的。
“一家人在一起,父母长辈为上;客人来,以父母长辈视之……”
这也是他爹他爷爷活着的时候,经常教育他的话。而这时,他却突然感到这些与人为友,与人为善,与人为上的东西,在他心里反而像一块大石一样,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而那股无名状地冲动,他又能够准确地感觉出,又在他心里快速地膨胀着。
所以,他终于伸手从绸袋里抽出了那杆金贵的烟锅,续上烟叶,然后点燃,他想一个在屋里,让自己的思想好好平静平静。也借此好好想想摆在他面前的一个个难题。
第一个难题,那就要不要按祁占奎和老孙说得的那样,筹款去境外收高粱,如果按他的意思缓缓再收,到时是不是真会如祁占奎他们所言,一旦收不上来,真会砸了润泉涌烧锅这块牌子?
第二个难题,上午固知事提出的多提营业附加税,要不要也像大家私下里议论的那样坚决抵触不交。
但别人不交,作为刚刚上任临时商会会长的张连启可能不会先拿他们开刀,而自家烧锅不交,张连启就有可能拿自家烧锅开刀。
关于这一点,其实他从县公署走出时就想到了。因为这个张连启,这时的张树亭已经对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相信他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