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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张树亭,其实,当时当着县老爷的面,他也不想那样冲动,但一听王琴堂要他增加窖池,又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说他控制不住情绪,还是让他突然感到,王知事是个门外汉,一个门外汉,怎么能胡乱说话呢?

    什么叫年轻气盛心直口快,这就叫年轻气盛心直口快。但回头又仔细一想,人家一任县太爷,怎么又可能对烧酒一定要内行呢?自己倒是一个门内汉,不也只会在甑口、磨坊、曲房上呆着吗。这样想过,张树亭又好不后悔。

    不过,正因为张树亭的一番话,王琴堂回到县公署,一时间,也是有些闷闷不乐。王琴堂闷闷不乐,倒不完全因为是张树亭态度坚决,或者说,正因为张树亭态度坚决,王琴堂才突然静下心来,不得不再一次认真想一想了:到底是自己的想法错了,还是因为张树亭仗着自家烧锅是几百年老烧锅,而故步自封呢?

    当然,王琴堂之所以闷闷不乐,还有他更深一步的意思。按此前他的想法,他不仅想动员这四家烧锅如何各投各的资,各增各的产,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动员他们,各拿出一部分资金,共同投资成立一家新烧锅,就像前些日子,他动员城内史、汪、刘、酒四姓富户共同出资购买“洋机器”,淘汰“土制”轧花机一样,让安肃境酒业,也来一个大改观。

    这虽是一个大胆设想,但如果成为可能,通过四家烧锅共同投资,再开办一家新烧锅这种形式,四家烧锅优势不仅能够自然而然融合到一处,对四家烧锅本身也肯定是一个大推动。

    这个大推动,王琴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如果能够形成的话,意义也会更加深远。因为在一九一二年的华北小县安肃境,也不只这四家烧锅,除了这四家烧锅,还有“德源裕”“永鑫丰”等其它七家烧锅。只是这七家烧锅,没有“润泉涌”等四家烧锅规模大。也正因为规模小,资金少,王琴堂也看出来,他们还没有力量再增加产量,这才准备动员“润泉涌”等四家烧锅先行一步。

    但上午听罢张树亭的一番话,王琴堂便觉得自己的精心设想,一下子就被张树亭给彻底打乱了。本想着上午到润泉涌烧锅看罢,下午便召集“润泉涌”东家张树亭、“聚和永”东家张连启、“聚酒仙”东家祁凤池和“德义昌”东家赵子龙来县公署,再进一步商议如何扩大产能一事。也只好临时取消了;本来前天下午去北门外“聚和永”,昨天上午去城西“聚酒仙”,下午去城东“德义昌”,就分别与“聚和永”东家张连启、“和“德义昌”东家赵子龙谈得很愉快,且分别与三家东家约好,今天下午具体商议增产事宜,也赶紧派小马去告知,待另安排时间再商议。

    说话间,就到了中午,待草草吃罢午饭,回到知事办公室,不知是因为原定事项被取消,还是因为心中闷闷不乐,王琴堂竟一时想不起下午又该干些什么。

    正因为一时想不起该干些什么,待坐到办公桌前,王琴堂更觉郁闷,便顺手抄起手边的来翻看。心中越烦闷,越喜欢拿起书来读,也是王琴堂多年养成的习惯。

    中说:“疆理天下,物其土宜,知其利害,达其志而通其欲,齐其政而修其教。”所以,就有了韩愈过梅岭,先借;朱熹知南康军,下车首问郡志的典故……

    王琴堂手翻着安肃县志,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当年在上海华亭县当知事,一帮老学究找到他,要求续修县志,王琴堂博古通今,当然清楚修志与施正所本的道理。当即就表示支持。不但表示支持,还当下捐了自己一个月的俸银。以上这些话,就是自己捐俸银时说过的话,当时只感动那帮老学究热泪盈眶。这时突然想起,王琴堂仍下意识地点点头。待点罢头,王琴堂还真的认认真真翻看起来。

    中说:安肃,地处京畿,属京南要冲,又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两千年前,属燕赵会战前沿;宋时,为北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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