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打斗,却从未看过戏台上的武生比武。
到底是戏如人生,还是人生如戏?
戴东阳坐在马背上,戏台上的一切都一览无遗。他现在只怕是比那简单搭建的戏台都还要高。
戏台上的两个武生一眼就看见了戴东阳。
他们的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直直地射向戴东阳。
戴东阳却满不在乎,似乎并未发觉这冷冷阴鸷的目光。
突然,从戏台后面又走出来一个手持青龙偃月刀,美髯飘飘长愈二尺,面如重枣,威风凛凛的“关二哥”。
这到底是演哪一出戏?有白虎,有豹子精,最后还走出了一个“关二哥”。
“关二哥”横握青龙偃月刀,脸有愠色,大吼一声,震得那挂在嘴上的二尺长髯簌簌抖动,险些掉落了下来。
白虎和豹子精听到这一声怒吼,立马停了下来。两个武生都怒目圆瞪,恶狠狠地盯着“关二哥”。
台下的观众,对于初来乍到的“关二哥”感到十分惊讶,场内静息了几秒钟,随后便爆发出了震耳聩聋的喝彩声。
有人纷纷说道:“演得真好,太逼真了。”“看那双眼睛,活脱脱就是两个喷火的黑窟窿……”
……
这时候白虎和豹子精同仇敌忾,合手对付“关二哥”。
这次的打斗,竟没有了那种忽缓忽快,潇洒漂亮的稳健感觉。竟然打得杀气腾腾,招招凶残无比,三人似乎都在以死相拼。
这哪里还是一场戏台上的武生比武?这分明已是假戏真做,一场真真切切的生死决斗。
台下的观众兀自喝彩声不断。
戴东阳的眉头深锁,动也不动地看着台上这三个武生的激烈打斗。
白虎和豹子精虽然攻势凌厉,但“关二哥”也将一把青龙偃月刀使得出神入化,把自己的身体保护得风雨不透。
突然白虎大喝一声,振臂抖枪,倏忽将银枪向上挑起,长驱直入,直取“关二哥”门面。与此同时,豹子精持着一根长逾八尺的木棍,狂风骤雨般往“关二哥”的腿上扫去,速度之快,其影难寻。
“关二哥”首尾受到夹攻,心头大骇,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取其利害,用青龙偃月刀格挡住了白虎来势凶猛的银枪,护住了门面,但脚下却已受到了豹子精的棍击。
只听得“格嗤”几声响,关二哥的双脚已经骨折。他只能用青龙偃月刀艰难地支撑,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关二哥”气喘吁吁,满脸的汗水和着画脸谱的颜料一起流了下来,把一张原本威风凛凛的脸冲溃得一塌糊涂,不堪入目。他把一口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颤巍巍地站着,双腿已经血肉模糊,鲜血从脚下汩汩不断地流出来,戏台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除了戴东阳,台下的观众早就已经惊骇得忘记了呼吸。
更不必说喝彩了。
此时的白虎和豹子精正对着“关二哥”,同时仰天狂笑,笑声像驴叫一样,难听至极。
他们笑罢,阴鸷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似乎要置“关二哥”于死地方肯罢休。旋即,他们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冲上去,双双举起武器,片刻就要往“关二哥”的脑袋击下。
“关二哥”命休矣?
不,没有。
刹那之间,寒光一闪。
台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戴东阳已站在了台上,他的长剑已经出鞘。
能让他的长剑出鞘的人这世上本就不多。
白虎的银枪和豹子精的木棍不知何时已经断为了两截。
戴东阳手执着一把七尺来长的长剑,一袭白袍因为来势快速无伦,兀自被风吹得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