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谨慎,即使是艳阳高照,烈日当空,他也会做好天将下雨的万全准备。因为他知道,风云难测,气候多变。这一刻是个艳阳天,下一刻就变成阴雨天也是未可知的。
因为戴小血的谨小慎微,加之这种时候月光如水,万籁寂静。所以他毫不费劲自然而然就听到了这阵急促的脚步声。
过不多时,走进来一位少年公子。
这位少年公子身着浅蓝色长袍,手执一把文墨山水折扇。在酒馆昏黄微弱的灯光映照下,这位少年公子皮肤白晢,恰似刚刚沐浴出闺的少女,浑身上下都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光华,黛眉上挑,俏目如秋波流转,薄唇吹气如兰,其风采娇滴滴犹如梨花带雨。
这哪里是一名少年公子,这分明便是一位面容姣好,身材苗条,惊艳绝伦的少女。她大概是为了行走江湖图个方便而易装为男子。
只见她身着的浅蓝色长袍宽大无比,与她的身形显得格格不入,这显然是她欲盖弥彰的缘故。一袭长袍终究掩盖不了她那苗条如柳条儿,娇小如飞燕的身子。
一眼看上去,她也只不过只有十七八岁,与戴小血的年龄相仿,都是花样年华。
戴小血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她是女儿之身。
毫无疑问,脚步声是由她所发出来的。
这由翩翩少女易装而成的少年公子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她的一张俏脸煞白如纸,显然是受了什么惊吓。她轻声轻气地唤来酒保,——这时酒馆就只剩下戴小血和这位少年公子两位客人,非常寂静,酒保倒也听得见她这轻声轻气如蚁蚋般的叫唤,只是隐隐对这声音感到有点纳闷奇怪——仅仅要了一壶稀松平常的白干。
戴小血酣畅淋漓已饮下了十多斤的酒,虽不至于醉倒,但是肚子也已涨得哐哐作响,可他兀自意犹未尽,又觉得此刻有佳人作伴,“醉生梦死”的意境实则又更为高了一层。所以,他唤来酒保,也要了一壶白干。
两人相距不远,都独自自斟自饮。世界沉寂,仿佛只剩下酒入愁肠的声音。
戴小血很快就独饮完了半壶酒,旋即他霍然长身而起,拿起酒壶,径直往那位少年公子的所在走去。
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或者是因为寂寞。
戴小血把酒壶轻轻放在那位少年公子前的桌面上,却并不坐下,愣愣站着,双眼迷离,细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
戴小血心头不禁为之一荡。
只见眼前这个与他相距不逾半尺的“少年公子”,双颊绯红,眼波迷离,娇滴滴如梨花带雨。
她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更加增添了几分女儿姿色。
戴小血情不自禁地道:“你生得真好看。”恐怕他是醉了。
那少年公子听到这句话,一阵娇颤,方才发觉身边站着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落拓少年。不禁停杯抬头,酒后散漫的眼睛正与戴小血的目光相触。四目相接,少女情怀羞得无地自容。她忙不迭的扭转目光,双颊火烧火燎,却更红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正易装成为男子行走江湖,旋即不动声色地平复自己的心。
她霎时之间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心如此的灼热,到底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看到了一双萧索的眼睛。
那是一双只要看过一遍,便休想再忘记的眼睛。
她却不接戴小血这句话,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好的措辞。只好装作没听到戴小血说的这句话。
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掩饰。
她终究还是忍受不了这死寂般的沉默,淡淡地道:“这位仁兄,既然在此相聚,也是缘分一场,萍水相逢,小弟敬仁兄一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