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许楠的手指紧紧地抓着邝镇扬的臂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中带着与她惯常的心不在焉的眼神截然不同的紧张。她的檀木发簪滑落下来,掉在地毯上,原本挽在颈后的发髻便就散开,披散在了胸前,将本来就精致秀气的下巴掩住了些,在床头昏暗的灯光下,有种楚楚动人的脆弱。
邝镇扬怔怔地瞧着她,有一阵子的恍惚。
他是曾经发誓决不再娶的。
邝叙雅的生母,是他尚微寒时的发妻,从坚决嫁给家境,学历都不如自己的他,到他当兵时候多年两地替他照顾父母,到他因为学历不够,又恰赶上部队改制,只好复员回家,不甘于在当时福利极好,人人羡慕的电力部门坐机关混日子,跟她商量放弃公职下海,她只一句‘你本来就不是吃饱混天黑的男人’,自此从各个方面绝对地给他支持,为了给他生个孩子,使得本来已经有问题的心脏越发衰弱,到35岁早逝。。。在她无限眷恋地,生命无可挽留地渐渐消逝的那段日子,邝镇扬感觉到了今生最无奈的恐惧。彼时他已经不再是个穷小子,拥有了规模不小的装修公司,很可观的财富,单是,钱,却完全没法多挽留他在这世上,最亲近,最无保留地对他好的人。
他有许多的后悔,然而,晚了。
邝镇扬不能算个太痴情的人。他从下了海就时有跟女人的逢场作戏,更从她生了个女儿,医生严肃跟他谈,她绝对不能再生,连性//生活都需要控制。
于是,一直渴望个儿子把他创下的事业发扬光大的他,就许了邝叙平的妈,只要生了孩子,两套房子一部车,安她在他朋友的公司做个不用干活拿丰厚收入的‘经理’一辈子。
但是,邝镇扬明明确确地跟邝叙平的妈以及其他几个跟他上过床的女人说,想都不要想他会跟老婆离婚。老婆永远是老婆,这个位置对于我邝镇扬而言,跟老妈一样牢固无可替代,只是她一个人的,你知道进退,我不会亏待你,你要是多想,做了让我尴尬让她难过的事情,那就是你自己自取其辱了。
到他发妻病重不治而去,那种说不清是亲情还是爱情或者是恩情的感情,让他痛不欲生的同时也觉得惭愧。他给曾经坚决反对他们婚事,于是之后一直来往得不算亲近的岳父母买了和他住处等价的豪宅,在他们名下存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想过的巨款,立下遗嘱,公证了,自己所有不动产的一半属于发妻所生的女儿,且自此,每到年节,总会带了女儿一起去探望岳父岳母,更是嘱他们,有病有事,直接打他手机电话,他就算是忙,也会给他们安排妥当,他对他们说,他不会再娶,今后,他们就将他当自己儿子便是。她走了,在他心里,却是永远的亲人,她的父母,就是与他的父母一样的爹妈。
再之后,他一直也有女人解决生理需要,但是10年,非但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有过半点想娶回家的冲动,连再要个孩子的心思,也都完全没有了。
直到遇见许楠。
最初,他也不过是惊讶于她的美丽和那种飘逸的气质,于是更多地在她给女儿辅导小提琴时候,故意多在家留了几次,而后,他被她那种与众不同吸引----她在拉琴的时候或者讲曲子的时候,会投入得旁若无人,与人交流的时候,又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快乐着自己的快乐,烦恼着自己的烦恼,但是却又对身周的人有种很简单而真诚的善良。
就比如对女儿叙雅,她从来没有像叙雅从前的无数拿了市场价2-3倍的老师那样,虚伪地夸张她的天份,把叙雅所有与这种夸赞不十分相称的比赛成绩或者学习成绩归之于比赛的专业圈子黑幕与考试题的不科学不合理扼杀学生天分,她很直白地讲叙雅的问题和评价叙雅的程度,更十分认真跟他说,叙雅根本不喜欢学琴,她之所以那么努力,全都是为了让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