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要我去凉州?”小梅微感诧异,这些年来她都是人在长安,以信件往来得知凉州马场的消息,老爷向来也放心她的作法,怎么这回非要她去一趟凉州不可呢?
端坐大师椅的陆沄老爷,拿起茶盅、掀起茶盖拨了拨茶沫,啜了一口,茶入喉、品味再三,才抬头说:
“嗯。这件事非交给你不可。明年你约就到了,到时候我找谁来经营马场?你这趟去看看马场的情况,就在当地帮我脱手,我信任你的能力,把它处理掉之后再回来跟我报告就行了。”
“可是……老爷您不是为了少爷才买下凉州马场的吗?他这次回来,老爷您要不——”
陆沄老爷抬手止住她的话。“我自己的儿子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这小子是吃了秤锤铁了心,绝不走我替他安排好的路!这次他回来,我只想逼他娶妻,其他的就随他去吧!”
小梅不语,浓长的睫毛半垂,掩住眼底一抹难察的幽光。城府极深的陆沄老爷却思索着个中含意。
“这些年来,凉州马场的事让你辛苦了。”陆沄老爷颇为体谅的说。
“一点也不会,小梅做得很开心。”原本沉静的脸庞微露笑意。
“那就好。咱们做生意的都知道,就算什么都安排好了,但要是没那最后临门一脚彼此点头同意,这买卖还是没有办法搞定。”陆沄老爷突来的话,教人摸不着头绪。
呵呵,当然难懂,因为这花了陆沄老爷四年的心思啊!
“喔,对了,要是入冬前把马场的事处理妥当,你就提早回乡吧,不必等到明年约满。”
“谢谢老爷。”心里却愈发沉重起来。
“还有一事——”陆沄老爷沉吟了下,说:“你明年就满十八,论婚嫁的年纪算是晚了,不如我先替你安排好婚事,回乡前——”
“不——”小梅急急忙忙推却,见陆沄老爷一脸愕然,才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身份。
“不、不敢劳烦老爷操心,爹娘前些时候捎信来,说……已经替小梅安排好亲事了。”话到最后愈说愈轻。
陆沄老爷半眯眼,轻道:“是吗?”
小梅心虚地点头。心里直想,老爷问话的口气怎么和少爷好像……
“既然你爹娘已经有了安排,我也不好再插手,倒是这趟去凉州,我差二、三个人陪你去,好有个照应。你要是属意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那就我去!”人未到、声先到,陆沄老爷和小梅同时看向来人踏进帐房。
“我去凉州马场!”陆沄一进门,直接说道。
一个允诺却换来两种表情。陆沄老爷一脸欣喜,儿子居然愿意涉闻家业了?小梅则是一脸愕然,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决定。
“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高兴归高兴,陆沄老爷可不希望儿子是一时兴致来了,随口说说而已。
“一点也不突然,我本来就想去哪儿看看,更想知道爹用的人,是怎么把马场经营得如此出色?”语罢,若有所指的瞄了小梅一眼。
凉州紧临塞外,陆沄在北大漠游历时,就时闻草原民族对凉州陆沄家马场有极佳的评价,本来想回长安竞得“龙脑郁金香”之后就直奔凉州一探究竟的,却为了和崔、李、卢三位好友相聚,而延宥了些时日。
“我的马场不是用来让你看看而已。”陆沄老爷睨他,顺手拿起茶盅再啜口茶。
饮毕,无奈地叹声又说:“可我明明知道我的儿子就是这种谁也抓不住的个性,却还是很高兴他愿意去‘看看’,我为他买下的凉州马场。”
陆沄略撇起唇,觉得他爹的态度真是反复得可以!
“看了之后,卖不卖就由你决定吧!”其实,陆沄老爷大抵也明了结果会如何,是卖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