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所以我要在你家借住两个月。”
梦迷蝶对着任夜萤放大的脸说着,此刻他们剧团正在为新戏彩排,后台照惯例是闹哄哄一片,她直挺挺地端坐在高脚椅上让任夜萤为她上妆,这是为了等会儿要确定舞台效果。
梦迷蝶拉里拉杂地说了一大串,任夜萤因极专注地在替梦迷蝶上妆,所以她的话有大半听都没听进耳里,直到最后,好像依稀有听到关于自己的话语,她才终于从工作的专注意识中抽出一点脑神经来问道:
“你什么?”
“我要在你家借住两个月。”梦迷蝶重复道。任夜萤老家在南部,所以是自己一个人住,为了她往后两个月的“女佣生涯”,去借住萤萤家是最恰当且万无一失的方法。
“我拒绝。”任夜萤立即回道,声调平板坚硬得像大理石。
谁都知道任夜萤平时随和好说话,就工作时最严峻不近人情,像个四四方方的大理石,一点儿通融圆滑的角度都没有。
“你听我说嘛!”梦迷蝶娇嗔地说,正被上绽的脸孔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面无表情,肌肉纹路动也没动过分毫,专业得教人惊叹。“不是我的‘人’要去住你家,而是我的‘名字’要去住你家。”
“那你的人要去住谁家?”边说着话,为梦迷蝶上妆的手却也不曾停顿或分心,同样专业精准得教人激赏。
“我此生最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雷骁。”声音是咬牙切齿的。
“既然已经不共戴天,那又何必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语调仍是一贯地平板直接。
“所以我要深入敌窟去彻底歼灭他呀!”声音变换成慷慨激昂。
“你以为你是无敌女超人要去消灭地心怪兽吗?”
“雷骁才不是地心怪兽,如果按照等级来分,他绝对属最高级的太空怪兽——既邪恶又难缠,还有最先进的科技武器,得花好几集的戏分才打败得了他。”
“你不怕他一脚就把你给踩扁?”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两人就这样一个声调回旋多变、一个子板如一,在不搭轧的音调中一应一和地闲聊起来。而与谈天气氛迥然相异的,还有她们同样认真专业的精神与态度。
而这样的对话听在在场其他对她们俩不甚熟悉的工作人员耳里,恐怕一定会以为他们剧团里幕前的梦大台柱以及幕后的任大支柱,已经因为工作过度而有些歇斯底里了。事实上,她们两个在工作时的对话就像这样,是她们长久合作以来所培养出的默契。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由于后台原本就像个菜市场,所以那吵闹声刚开始还不怎么惹人注意,但吵嚷的声音愈来愈大也愈来愈激烈,终于引起梦迷蝶及任夜萤的注意。
两人对看一眼,暂停下工作看向正朝她们走来的一个工作人员。
叶菁菁走到她们面前抛给她们俩无奈的一眼,道:“迷蝶,你那个超级仰慕者又来了。”
梦迷蝶一听便轻皱起眉头。“又是他?”
从一年前开始,她突然有了一个忠诚的仰慕者,每次演出必定到场不说,连一般时候的彩排也必定会跟班到会场外头,有时候甚至会要强行进入后台见她一面。但幸好那个人也只是想要见她一面与她说说话而已,没什么特别疯狂或逾矩的行径,所以也就没有理由对他采取太严厉的管制措施,不然以梦家的势力,若有人敢动梦迷蝶一根寒毛,那个人怕不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不正是他嘛!”叶菁菁也忍不住叹气,投给梦迷蝶一个深表同情的眼光。“有那种痴迷的仰慕者也是一种麻烦哪!”
就听着剧团里的工作人员和那个仰慕者争执了好一会儿,吵闹声才终于渐趋缓和,直至完全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