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郁睁开双眼,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令她有些不能适应,她仿佛冬眠了好长一段时间,醒来后只觉茫然。
“郁,你醒了吗?”
她听见一个喑哑的女性嗓音,在她耳边殷切地询问着。
那声音如此熟悉,包含了无尽的关切与忧急。她艰困地转动头部,望向声音所在的方位——
“妈……”她的喉咙像是许久未曾使用,吐出的声音沙哑难辨。
“太好了、太好了!如果你就这么昏迷不醒,教妈妈一个人怎么活下去……”方母泪流满腮,激动地拥抱唯一的女儿。
方郁整个人僵住了,难道说……她已由梦境回归现实?
“你有没有看见卡西莫?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方郁慌乱地迭声询问,深沉的恐惧几乎压垮她的心。“他说会一直守着我,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怎么可以让我找不到他?”
“你说什么啊!”方母惊恐地抬起头,望进女儿茫然的双眼。“谁说会一直守着你?”
“卡西莫·德·麦迪奇。”方郁毫不迟疑地回答。
“天啊!我得立刻送你回医院。”方母被女儿莫名其妙的言辞吓着了,慌慌张张地起身往外走。
“不,不要!”方郁扯住母亲的衣摆,整个人悬在床沿。“我不去医院,只要告诉我卡西莫人在哪里?”
方母连忙将女儿安置好,以免方郁跌下床摔伤了自己。她叹口气,苦口婆心地提醒女儿,“卡西莫只是你笔下虚构的人物,根本不存在啊!”
方郁如遭雷殛,双眼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终于因为不胜负荷,缓缓溢出眼眶,濡湿了苍白的玉颜。
她没有费心擦拭,任由泪水迷蒙了视线。
“一定是昏迷太久把你的脑子搞混了。别想太多,好吗?”方母心疼地擦去女儿的眼泪。“如果写作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困扰,以后就别再动笔了。”
她听不见母亲的安慰,只听见自己的心碎。
与卡西莫相处的每一个片段是如此清晰,那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挚情不可能是虚幻的、不可能是她自行搭建的场景。
她还记得他轻松时魅力十足的微笑、忧郁时教人心疼的表情,他炽热双唇的触感、坚实臂膀所提供的防护,全是她心中最美的收藏。
如果真有上帝,那么它是残酷的,让她品尝过幸福的滋味后又使一切转眼成空……她怎么能接受这般悬殊的结果?怎么能?
她一点都不坚强,也没有潇洒的性格。
她学不会遗忘,也无法将心动化为尘封的往事。
她的泪,汹涌如潮。
“别哭了,我的心肝宝贝,别哭了。”看见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方母也跟着鼻酸。她将女儿紧紧拥在怀中,试着给予安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方郁崩溃地哭喊着。
这个世界不会为了她的悲伤而停止运转,梦境与现实终究不能混为一谈,她明白即使流尽她的泪!依旧无法改变现状。
然而,深爱过的记忆却不断地摧折她的心,将她冰封于黑暗的深渊。
“我不是有意的。”站在手术房外,伊斯克里诺忏悔地猛捶墙壁,他陷入自厌的情绪中,知道自己将带着暗箭伤人的耻辱过一生。
“别说了,克里诺,不要辜负她的心意!”卡西莫握住老友的拳头,语气异常地坚决。“如果你因为这件事不断自责、如果我因为这件事怪罪于你,那么她为使我们抛却仇恨所受的伤,岂不是一点都不值得?”
到了这时候他才蓦然发现,自己一直憎恨的卡西莫,从来不曾忘记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伊斯克里诺忍不住垂泪。
是他太不理智,才会把感情上的挫败归咎于真诚待他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