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一边打我一边掉泪,我知道他自己也快崩溃了。我们都爱我的母亲,却不能分担失去她的痛苦,我是默默地压抑,他却转为矛盾的心理,这些鞭痕都是他的杰作,自此我再也没去过海边或游泳池。」
多年以来,他只有在黑暗中才允许自己赤裸,甚至忘了有阳光、微风拂过全身是什么感觉,他选择深色的衣着,就是想把自己包得紧紧的,那是他的防卫和武装。
「我的老天爷……」她实在难以想象,那是多悲惨的青春期?十几岁的少年怎能受得了?
「十八岁那年,我离家去念大学,情况才稍微改善了,那四年内,他看了精神科医生,断断续续地吃药,但他自己不想好起来,谁也救不了他。我像是落荒而逃,丢下他一个人面对。他先是失去妻子,而后失去儿子,是我把他推到悬崖边……」
这些话他从未向任何人倾诉,是自责也是自虐,多年来蚀透了他的心,连自己都不敢打开来看。
「别这样说!」她试着阻止他,但他无法停止对自己的谴责。
「每次我想到他一个人在半夜醒来,受尽恶梦的煎熬,独自哭泣,就想杀了我自己,但是我仍然躲着他,我没有勇气去帮助他。最后,他解脱了,他自杀了。我也不确定那是解脱吗?但或许对我来说是的,我不用再害怕回家,害怕面对他……是的,我终于自由了……」
他像在自言自语,眼神已没有焦点,望着远方,看到的不是卧房和妻子,而是某一幕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擎宇!」她拍拍他的脸颊,唤回他的注意力,她真怕他就快回不到现实。「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他慢慢回过神,握住她的手汲取温暖和力量,喘息了好几次才说:「我没事,只是……情绪有点起伏。」
何只情绪有点起伏?他的形容太客气了,在她看来,他已几近崩溃边缘,这让她又心痛又不舍。「如果你不想说,不要勉强。」
「不,我想说出来,我想让妳知道,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既已打开封锁的铁箱,就把尘封的往事一一拿出来,看他能承受到什么程度。
「好,我会听的。」无论他曾走过怎样黑暗的路途,她愿意与他分担那痛苦。
「那天,我拿到毕业证书,回到家,打开书房,看见一幕让我永生难忘的画面……」他的语调平静,却是种空洞,苍凉的平静。「我父亲是上吊自杀的,用几条领带绑成绳子,整个人就悬挂在窗边,他常坐的皮椅被踢倒在地上,窗户是开的,那个夏夜的风很凉,花香很浓……我以为我在作梦……」
房内气温刚刚好,但花雨涵突然觉得冷,从脚底传上来的冷,迅速扩散到全身。她无法想象那画面,换作是她,只怕会天天作恶梦,甚至要住进精神病院好一阵子。
「我每次梦见的情况都一样,在他准备上吊、踢开椅子那一秒钟,我从屋外冲进书房,大叫不要,不要这样……我抱住他的身体,想把他救下来,但是他已经僵硬了,冰冷了……」
「擎宇!」花雨涵紧紧拥住丈夫,唯恐他被往事的黑洞吸走,他似乎已不在她身旁,而她必须将他拉回来。「你父亲已经离开了,你要接受这事实,别再被过去绑住。」
赵擎宇陷入了另一种情绪,那叫悔恨,他恨自己,他懊悔所有他该做而没做的。「如果我没有逃开这个家,如果我留下来让他鞭打,也许他不会自杀,我没有陪他去看医生,没有和他好好谈过,我选择逃避,他选择崩溃,所以我们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得面面俱到,你不应该苛求自己,我拜托你!」
想想看,从十二岁的少年成长为二十二岁的青年,这十年的光阴多宝贵、多重要,他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