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娃推门进来,「那份香港前途的报告做好没有?」
「单是楔子已经做死人,」我说:「全香港的报纸社论都有不同的方向,怎麽办?」
法国人笑:「下班去喝杯酒吧。」
我想起母亲的叮嘱,「不去了。」
「怎麽了?」
我看看他,微笑,「我头痛。」我指指头。
「你这个家伙,怎麽忽然小家子气起来?」
我不响。
过一会儿我说:「法朗索娃,找别人去。」
「我喜欢同你闲扯。」
「人家玛歌很喜欢你,又是你同乡。」
「你自己不去就算了,别跟我乱推荐人。」他生气的走出去。
我叹口气,总会得罪人,你总会得罪人。
没到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我抬头,是中葡混血儿亚方素。
「嗨,蜜糖儿,」他说:「今夜有空?」
「头痛,没空。」
「拒人千里之外。」他说。
我说:「你的中文没有进步呀。」
「有没有帮助?你会不会对我青睐有加?我学中文都是为了你。」
「别灌迷汤了,我已经三十岁,不受这一套,对外头打字员说去。」我摆手。
「颜回,别恃宠生娇。」
我说:「真的头痛。」
他耸耸肩,「下午,我再来约你。」
我关上门,燃枝烟,打开报告,刚预备做,那个日本人踢开门。他是我上司,我不得不
敷衍他,同他混。
我说:「早,今天心情如何?」
「坏。」他一屁股坐下来。
我连忙扯一个笑脸。
「你那篇报告写得坏透。」
「是是是。」我笑著说。
「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为什麽不施展出来?」
「老板,你对我估价太高了。」
「别找籍口。」他板著面孔。
我仍然挂著假笑,假得像真的一样,心里想:小人得志,你这个混账王八羔子,有机会我把你切成八块,你这只乌龟。
「是真的,你要求太高,你自己太能干,事事要一百分,所以我们这些八十分的伙计,你都看不入眼。」我张开嘴,滔滔不绝的假话一直流畅的吐出来。
我不理他的反应如何,我只为保护自己。
「我不管,你这报告写得不好的话,我会叫你一直写下去,写一千次!」
「可以可以。不过下一次一定好。」
「你是怎么搞的?一点都不专心!」
「没法子,六年来一直是这样,也不知道别的老板怎麽想,居然做下来了。」死鬼,就是你特别爱找碴,你又不是老板,薪水又不是阁下发的,陪你混就混,我比谁不会混。
「今夜有没有空?」正题目来了。
先吓唬我、批评我、伤我自尊,把我说得一文不值,然後约会我,算是提携。
我说:「我头痛,山本先生,我不想出去。」
「约了别人吧?」
「晚上打电话来查我,我会向你报告我头痛的最新状况。」
他哼一声,不出声,我也看著他,不出声。
而我们的母亲以为我们坐在办公室,只是听听电话,说说笑的优差。
把山本打发走了,我才用心看了一下报告。
最近工作效率很差,功夫上错漏百出,大概是时间到了,要嫁人才解决得了这种大问,那也得看嫁的是谁,弄得不好更加水深火热。
很多女孩子希望有王子骑著白马踏踏而来,然而这王子若果养不活你,又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