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江小君以「悲怆」这首高难度的曲子,考进德国慕尼黑音乐学院。
和拥挤的台北不同,这里什么都显得巨大空旷。
城市站满大树,随便走几步,就有大公园供市民游荡散步。空气清新,少有喧闹的人车,城市大半时间安静着,有时走完一条街,碰不到一个人。房子都很有特色,好美丽,像从远古时就遗下的老建筑,每一栋房,都像怀有重重心事。气候干燥,蓝天更蓝云更白树更绿,置身空旷美丽的陌生地方,小君失恋的后遗症,忧郁寂寞悲伤,没消退,反而更尖锐地霸住心房,如影随形,无力抵抗,只好更卖力在课业上。关于曾经迷失的那段歧路,她借着忙碌的课业希望快点淡忘。
江天云安顿好女儿,就先回国了。一个月后,得知小君住处,父亲抽空跑来探望,傍晚,父女俩在公园散步。
他问女儿:「还习惯吗?」
「嗯,很好。」
「还不是吃不惯这边的伙食,瘦这么多?」
「可是每天都吃很多……」小君笑问:「谁告诉你我的地址啊?」
父亲有点不好意思。「妳妈跟我说的,真奇怪,竟然还主动叫我有空就过来看妳,要不然打电话关心妳。」
「喔。」大概是她惨烈的失恋了,妈妈让步,不阻挡他们联系,主动请父亲来关心。小君问他:「爸,你爱过妈妈吗?」
父亲愣住,尴尬地笑了笑。「当然啊,不然怎么会结婚?结婚的时候真的很爱。」
「后来为什么不爱了?」
「唉,该怎么说呢……」他苦笑。「这很难说清楚的,大家生活在一起以后,才知道有很多冲突,习惯啦个性啦,要是常常没交集又不肯让步,久而久之就会出现问题,妳妈妈比较要求完美,有时候我太懒散,现在想起来,我根本配不上她,常让她失望。」
小君沈思了会,站住,问:「爸,假如,假如有人给你很多钱,要你离开现在的老婆,你肯吗?」
父亲愣住,脸红了。「那怎么可能,爸要是那么爱钱,当初就不会甘愿放弃妳妈跟她在一起了……」察觉自己失言,怕小君难过,又急着更正:「我意思是……我是说……唉,爸也觉得很对不起妳们,那时候真的被爱冲昏头了,也很挣扎,可是真的没办法继续跟妳妈相处。妳怎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所以如果可以为了钱离开喜欢的人,应该就不是真的很爱她,对吧?
「那当然,很爱一个人的时候,怕她离开都来不及,怎么还舍得去伤害她?」
「对啊,我也这么想。」那她为什么还惦记着那个人?小君重新迈步,向林子走去。
父亲跟上前,打量着她的表情。「怎么了?问这个?」
「没有,我帮朋友问的。」
「妳朋友发生这种事吗?那个人也太可恶了。」
「是啊。」该要死心了,不值得啊!
渐渐地,时间治疗情伤。
小君过着平静的求学生活,脸上的单纯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抹淡淡的忧郁,东方女子,肤白若雪,五官秀丽,个头娇小,琴技惊人,再加上眉眼间那抹淡淡哀愁,很快地风靡校内男子,他们卯起来追求小君。
有的天天送花,有的天天为她买早餐,有的天天到住家外站岗,有的设法查出电话频频骚扰。
小君呢?她讲一口流利德语,奉赠铁板让他们踢。
「不好意思,我讨厌花。」送花的被小君奚落。
「不好意思,你带的早餐我给狗吃了。」买餐的被小君奚落。
「不好意思,我已经向警察备案,请不要徘徊在我家外。」站岗的被小君奚落。
「不好意思,如果再打电话骚扰我,我会请校方处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