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征知。征知,则缘耳而知声可也,缘目而知形可也,然而征知必将……”琅琅读书声自私塾传出。
所谓的私塾其实只是间木屋,并不很大,但因为布置得体,虽有十数孩童散坐却并不嫌拥挤。
教书的夫子很年轻,一袭半旧的白色宽袍,洗得却很干净。长发随意地束在肩背,显得分外清爽而不拘。他半举著书,逐字逐句地教导孩童朗诵,并不时地解释着难懂的句读。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去吧。”抬眸望望窗外,已近午了,夫子淡淡地笑道。他的笑很清,若春日的烟柳,若碧波的涟漪。
课堂上顿时喧闹起来。
孩童们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口气,清脆的笑声,书页的沙沙声,桌椅摩擦地面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为静谧的私塾带来勃勃生气。不肖片刻,一屋子的孩童走了个精光。
夫子淡淡一笑,将门带上,离了私塾而去。
乡间的田野上,农人正忙着春收。随风摇曳的麦子,金黄的油菜花,清碧的荠菜,间或夹杂着农人一两声的吆喝,一派生机勃勃。
时不时地和热情的村人打着招呼,婉拒了他们送来的一篮子鸡蛋,几捆新割的荠菜,以及两只硕大的西瓜,年轻的夫子淡淡微笑。
这是江南的一座小村庄。村里人一辈子靠着土地为生,没怎么读书,却特别敬重读书人。他一个外乡人,却受了他们不少照顾。
不知不觉中,已经穿过田野,远远望见一池碧绿。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五月的江南,似乎有水的地方就有莲花。
望着那一池莲花,夫子清澈的眸中掠过一丝追忆的光华。
犹记得故乡的宅院,后花园里也有一潭碧绿的池水。一到春夏时节,莲花开得分外热闹,是他最长流连的地方。只不过,那一池莲花洁白如玉,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是少有的珍贵品种,需人精心呵护。
不像这一池红莲,春去秋来,自生自灭,方寸之间却也独揽风华。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入耳际。
夫子抬眸望去,只见一匹毛色黑亮的驴子由远而近。那驴子的颈项上挂着三个金黄的铃铛,一溜小跑着,颠簸中铃铛碰撞着发出脆响。
驴子上,悠悠侧坐着个红衣女子,一双洁白的手搭在裙子上,圆润的指甲涂着红色的丹蔻,远远地过来,就像个急着回门的新娘子。
经过年轻夫子面前,红衣女子轻拍了毛驴一下,驴子立刻停了下来。她嘴角一弯,朝他挑眉笑道,“这位先生,请问稻香村怎么走?”
声音又清又脆,如流泉滴落石块后激起的脆响。
“往前走就是了。”夫子淡淡一笑。
美眸流转,在他面上绕了一圈,红衣女子笑道,“如此就好。谢过先生了。”
“姑娘客气了。”
嫣然一笑,女子拍了拍驴臀,驴子闷叫了声,一颠一颠地跑远了。
※※ ※※ ※※
“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一炉香,一张琴,一具坐榻,年轻的夫子静静地坐在私塾后院。琴声自他修长的指上流泻,汇成幽幽愁思,淡淡离情。
一曲作罢,他离榻而起,浅浅地轻叹一声,“佳客远来,未曾扫榻相迎,是在下失礼。”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随之出现的是一抹渐渐清晰的人影。
——衣如火,发如墨,那是个笑靥如花的女子。
也正是日间他在莲花池畔遇见的那个女子。
一样的娇媚,一样的婉转。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