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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以为自己是可以忘记的。

    无论是多么丑恶肮脏的嘴脸,无论是多么龌龊无耻的伎俩,他都可以在睁开眼的瞬间遗忘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恶梦。

    而梦,终是会清醒的。惊醒的人多会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幸亏是场梦。如果只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如果是场梦,他就不必对母亲凄凉仇恨的目光耿耿于怀;如果是场梦,他就不必面对往日亦师亦父的舅舅瞬间扭曲的面孔;如果是场梦,他就不必隐忍这种被匕首捅进胸口的巨大痛苦。但,一切都不是梦真、永远都不可能是梦。

    这一日和往日没有什么分别,清晨时分,翼例行性的前往位于宫闱深处母后的寝宫问安。

    原本端坐在荷花池旁饮茶的幻纱,在见到儿子的瞬间,从大理石的池沿上狠狠的跌了下来。

    “母亲……”翼疾步走上前。

    一向美艳雍容的幻纱顿时失去了往日的高贵姿态,狠狠推开儿子上前搀扶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孽障!”将他优秀的过往全盘否定。

    “母亲……”翼微微错愕,复而上前。

    那个被他称做“母亲”的女人突然抱住头爆发出尖厉凄零的惨叫,冲上前想要阻止她歇斯底里举动的翼,被抓花了衣裳和脸孔。

    “你这个孽障,你这个孽障……”

    “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仿佛他是肮脏之物,在被碰触的前一刻,幻纱猛然后退,有着长长指甲的手掌击上他的侧脸,“你这个恶魔的孩子,不要碰我。”

    翼彻底惊愕,不由自主的捂住鲜血淋漓的脸颊。“母亲,你说什么……”

    “翼,翼,你为什么要出生……”长发凌乱的女人神采惊,恍若站立面前的并非自己的孩子,而是恶魔。

    翼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竟是母亲仪态尽失的原因。恍然间,雕花托盘、熏香香炉迎面砸来,他躲闪不及,额头一阵巨痛,鲜血蜿蜒而下。

    “母亲,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翼的话音甫落,幻纱凄厉的尖叫声又起,再一次划破清晨静谧的安详,空气中漂浮着血和悲鸣的味道。

    “母亲……”翼悲痛的呼喊。

    “我不是你的母亲,你是孽障,你是孽障……”幻纱狂乱的摇头,眼睛中少年颀长的身影散乱叠加。

    “母亲……”翼听见自己悲凉的声音。

    “够了,幻纱。停止你毫无意义的疯狂!”

    一个沉稳缓慢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帝师迟墨,同时也是翼的舅舅穿过挂满青纱幔帐的长廊走近这个处于室内的莲花池。

    被蓦然一喝,一直处于惊恐慌乱的女人终于停止了叫喊,缩到宫女怀抱中瑟瑟发抖。

    “你还不明白吗?翼。”

    凝视着他别有深意的笑,翼唯有屏住呼吸,虚心请教。“翼确实不知,还请国师赐教。”

    已入不惑之年的迟墨没有立刻提供答案,轻轻执起他垂在肩头的黑色长发,放于唇畔虔诚的亲吻,“翼,再过几天你就满十六岁了,到时你就要登基成为玄武之王。你准备好了吗?”

    每一屈的王者交替皆在嫡长皇子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成人礼即登基仪式,原本的小少年褪去孩童身份,正式晋升为国之王者。

    自五岁时父亲离奇死亡后,翼便被母亲整日灌输着为王者仁厚善民的思想,以及准备随时登基成为砥柱的责任意识。事到如今,他并没有丝毫慌张与紧迫,一切宛如水到渠成,那么自然。“请帝师不必操心,翼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那样就好。”迟墨颔首微笑,伸手揽住他尚显纤细的肩膀。

    “亲爱的外甥,以你的才干与睿智,用不了几年你一定会成为一代仁爱的明君。”

    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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