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来枯荣堂的是李御医, 李健明。
季昀松说,李家是皇商,经营盐业, 在?京城的社会关系盘根错节, 此人脾气古怪,喜欢钻研医术, 不愿跟人来往, 太医院的人不敢得?罪他, 也不愿招惹他,所以?大多时候都我行我素。
李健明来找云禧, 不为争谁对谁错, 而是请云禧详细阐释消渴症的发病机制。
云禧没有藏私,倾囊以?授。
听完后他又就听不懂的问题询问再三, 云禧都一一解答了。
即便依旧不懂,他也没再纠缠什么?, 找云禧要了纸笔,一一下了来,还跟云禧讨要了一整套的糖尿病保养和治疗方法?。
其实, 李健明未必相信云禧阐述的现代医学理?论, 但他走之前告诉云禧, 如果?日后遇到什么?难题,可以?去太医院找他, 他能帮的一定帮。
之后几天,枯荣堂风平浪静。
尽管来找云禧的病人在?不断增多, 但大多都是常见病,没什么?可说的。
八月十四,一大早就开始下雨, 直到辰时才停,道路泥泞,屋子里阴冷阴冷的。
京城的仲秋到了。
这个时节的冷很烦人,穿多了热,烧多了又浪费。
云禧储备的柴火、煤炭和银丝炭都很充足,但本着春捂秋冻的养生?原则,她还是选择多穿一点,烧个火盆。如此,不但可以?驱走脚底的凉气,还能烧几个地瓜或土豆,给大家当零嘴吃。
火盆里的炭火越来越弱了,云禧把洗好的几个土豆从篮子里取出来,埋在?火堆里。
她刚把火铲立在?一旁,门?口就传来了频繁的“吁吁”声?。
云禧知道,一定是有客来了,遂把火盆送去后院,再小跑回来开门?……
来的是周院使等人。
云禧挑了挑眉,居然赶在?中?秋节的前一天来了。
这个时间节点很有意思。
大青人重视中?秋节,一方面要送礼,一方面要祭祀,御医们?每天都过得?紧紧张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拜访枯荣堂?
云禧认为,从好的方面想,可能是过节前他们?只在?这个时候有空,从不好的方面想,也可能是不想让她过个好节,给她个下马威什么?的。
以?周院使和方御医的尿性,她觉得?是后者。
所有的念头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云禧已?经迎了上去,“周院使好,诸位御医大人好。民女惶恐,派个小厮来一趟,民女走一趟太医院就是。”
周院使笑得?和蔼,“那怎么?好意思呢?”
云禧道:“民女是晚辈、草民,周院使乃是官身、长辈,官对民,长辈对晚辈,民女去太医院才是正理?。”
她不爱说话,但不代表不会说话,该据理?力争时,一个字都不会落下。
方御医“嘿嘿”笑了两声?,“正理?是正理?,人情是人情,咱们?太医院礼贤下士也是该当的。”
云禧淡淡一笑,不再就此抬杠,请几位太医里面就坐。
她定做的其他家具陆续到了,其中?有两套中?式沙发,一套放堂屋,一套放在?枯荣堂西侧,用两扇大屏风隔出来一个单独的接待区。
云禧去倒茶水的时候,方御医拍着沙发扶手,左右看看,小声?道:“这什么?玩意,看着粗头笨脚,雕工也很一般,但坐着怪舒服。”
周院使没吭声?,但也蹭了蹭后背,更加深切地感受了一下这个角度的椅背。
牛御医坐得?笔直,“这有什么?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方御医道:“那确实有点儿?,但若能摆在?卧室一套,还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