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排档人声鼎沸，热闹和烟雾一并裹挟在冰凉的空气中，最终在半空中慢慢消散。胸腔中气流剧烈涌，温明真靠在树上，微微仰着头，半阖着眼，感受这股陌生的情绪在四肢百骸中冲撞。

    半晌，她直起身子，从兜里掏出部手机点了几下。

    郁怀信刚刚拽着她的胳膊跑出来，直到停下脚步才松手，此时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郁怀信稍一低头就能看到温明真的手机屏幕。

    非礼勿视，郁怀信立刻挪开眼，可余光还是扫到一部分内容，下意识便问出口，“录音？”

    打架时痛快淋漓，后遗症在此时便显露出来。温明真保存好录音文件后本来想点返回，结果手一抖摁在了播放键上。

    ——“找我就找我，让她走。”

    少女的清丽嗓音经过录音后显得有些机械，即便周围就是吵闹的夜市，另外两个人还是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顾野神色一凛，连忙问：“还有其他人？”

    “没。”温明真关了录音，双手插回兜里，“我让她先走了，刚刚就是她帮忙报的警。”

    顾野神色古怪，“王宇让她走？他不知道你们会报警吗？”

    温明真温和一笑，“我跟他说知道规矩。”

    作为两分钟前才领教了温明真的规矩的郁怀信和顾野，此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不过想想被打的躺在巷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被警察抓住的王宇，顿时又心理平衡了许多。

    温明真将文件重命名后保存起来，颇为遗憾的叹出口气，“本来想用作证据，证明是对方先的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用不上了。”

    郁怀信表情微愣，他不清楚温明真被牵扯进去的原因，但从王宇出去到他带着温明真回来，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

    大晚上被几个人堵在夜路上，温明真的第一反应却是拿着手机录音？

    这得是被人堵过多少次，才会有这么快的应变能力。

    郁怀信侧头看向温明真。

    这边灯火明亮，温明真的脸被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刚打了一架，又急慌慌跑了这么远，几个人都出了层薄汗。温明真的鬓角微湿，

    连带着眼尾都泛着层水汽。明明是极艳丽的长相，却在抬眸时尽显锐利。

    宛如一把金玉做成的利刃。郁怀信想。

    因为热，温明真便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透气，此时她仰着头，从下颌到脖颈拉出一条紧绷的弧度。郁怀信扫了一眼，当即皱起了眉。

    “你的脖子……”他抬手指了指。

    “怎么？”温明真下意识去摸。

    “别。”郁怀信拉住她的手腕，温明真的手腕很细，薄薄的一层皮肉覆在上面，像是用点力气就会被捏碎。

    郁怀信松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给她看，“被划了一道。”

    细白的脖颈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线，倒是不深，温明真仔细照了一会儿，确定没流血，只是有些泛红。

    “你不说我都没感觉到。”温明真借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脸上，确定没有其它显眼的伤口，“可能是打架时不小心碰到的，拳脚无眼嘛。”

    照完镜子，她侧头看向郁怀信，笑着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还说我，看看你自己。”

    到底是少打多，温明真还只能算半个战斗力，而对面八九个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之所以能打的过，多少是占了点出其不意的上风。

    一来对方一直以为郁怀信是软趴趴的书呆子，没想到这人一出手比顾野还狠。二来温明真那本精装硬皮牛津大词典着实有点儿凶，王宇上来就被她砸蒙了，好半天没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