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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夷护卫浑身?湿淋淋的, 跪坐在陶缸旁的架板上。受伤的腿因承压而微微发颤,他?双肩臂被反缚着用牛筋绑了三四道,扣结打得巧, 一下都挣不得。

    沈稚正站在他?身?后, 用白棉细布沾了药粉,仔仔细细裹他?的指尖。

    阿蛮有?些?艰难地回头望她,眸光怔怔的, 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伤指全都细细裹好。沈稚才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额角鬓发,并不抬头看他?,轻声淡淡道,“不是喊疼么……这会儿腿怎么不颤了?忘了?”

    阿蛮不说话。

    沈稚极轻地笑笑,随手拿了另一罐小药瓶。“坐下吧, 把腿伸出来。”就要接着给他?抹药。

    凶夷护卫僵着身?子一不。

    沈稚冷冷抬眸望他?。“这会儿不装了?别哑,继续喊疼。”指尖在架板上轻敲几下, 勾着唇角催促,“别跪了, 坐吧。把腿伸直。”

    阿蛮满面为难,脸色因难堪而憋得微红,似是被逼到极处。哑声求一句,“小姐…”

    沈稚不为所,“不愿意听话?那也好。”她点点头,转过身?去。招手吩咐道, “把他?给我沉进水去。”

    随着噗通一声水响, 沈稚这才回头, 眼?睛盯着那绳索。直到快淹到手腕才比了个“停”的手势,不使他?刚缠好的指尖沾水。

    然后从护卫刀鞘中随手抽了一柄刀刃,亲手割开他?膝盖小腿的衣料。望着那狰狞的伤痕, 沈稚不由?得一怔,随后强压下手部的轻颤,继续面色沉静给他?敷着药。

    凶夷护卫整个上身?都浸在水中,看不真切。直到小腿上感受到药意的沁凉,才慢慢的从眼?角滑出一滴泪来,静静融入了水中。他?仿佛放弃了一般,僵直着一不。直到沈稚慢慢将两条膝腿都处置好,命人?将他?徐徐拉上来。

    凶夷护卫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静静伏在架板上,仿佛一条砧板上的鱼。

    *

    红袖姑姑傻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过是回汀荷院为小姐取一次药而已,走之前还是“好好的”——阿蛮终于开窍了,知道示弱讨饶……小姐虽被气得不清,可明显也是拿他?没?辙。

    眼?见事情?已有?转圜之机,怎么一错眼?的功夫就又坏事了?

    *

    半刻钟前。

    沈稚确实气得不轻。她心中明明白白,这小混蛋就是在和她明着耍无?赖!

    ——既然无?法将自己摘得清清白白,他?索性就模糊两可地囫囵认了!

    阿蛮把身?家性命全都交付了,小姐当真就舍得打死我吗?

    这是明目张胆的、赤裸裸的阳谋和裹挟。

    他?们两个默契极深,简直是太了解彼此?了!沈稚恨得咬牙切齿,可正如阿蛮所预料得那样——他?如此?可怜兮兮地自承了卑微弱势,红着眼?圈儿瑟瑟发抖,喊冷喊疼,乞求她一点怜悯和宽恕时……

    她竟当真不能?狠下心来。

    所以才气急败坏地命红袖姑姑给他?取药。

    可沈稚也同样了解他?。

    阿蛮是什么样的人??

    秋猎初遇时,还不及如今的肩膀高,腿上戳着个透明窟窿,尚且言笑晏晏不以为意。提着根竹刃就敢进兽笼单挑那头威名赫赫的巨掌奴——那巨熊足足有?一千五百六十三斤!谁见了不胆寒?

    小少年明明佩着兽奴的镣环,可那份潇洒恣意,仿佛他?才是那个提着宝剑、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那份舍我其谁的天生傲然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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