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成欠佳?”姜卿羽轻笑出声,开口时毫不留情,“公主来时的场面之盛大奢华,本宫倒还记忆犹新。”
她的目光在朝歌身上来回打量着,见她额间花钿精细,鬓边珠玉琳琅,更觉嘲讽。
“若真是国中尚有饥民,公主身为一国王室,自当以身作则,削减开支,毕竟公主身上这条裙子,但凡少几根金线,便抵得上几十条人命。”
“将上万条人命穿在身上,公主不觉得重吗?”姜卿羽侧眸看她,语调恣意,可话却字字千钧,顿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朝歌端庄的神色有片刻皲裂,可下一秒,朝歌竟是直接落了泪,“这裙子是百姓自发捐出来的,说是使团出使是大事,即便地有饿殍,也不能丢了安南的颜面……”
“罔顾国本而求人抬举,这叫打肿脸充胖子。”姜卿羽勾唇挑眉,眼底嘲讽更甚。
“为救百姓舍锦衣玉食是大义,即便衣衫褴褛依旧万人敬重!可若是踩着血肉之躯撑台面,纵使锦衣华服,依旧万人唾弃!颜面是自己挣得,不是一条裙子给的!”
她开口时,字字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说得众人顿时热血沸腾!皇帝越发坐直了身子,眼底陡然闪过了一丝满意!
“庭王妃说得好啊!”
“那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啊!”
景庭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手里的白瓷酒盏,随手剥了颗葡萄丢了进去,而他身后,庆国百官议论声起,纷纷挺直了背脊。
“百姓恩德,朝歌不敢不受,而安南边陲,饿殍遍地,朝歌身为公主,为百姓求粮,也是天经地义!”朝歌越发挺直了腰杆,依旧厚着脸皮开口,“求陛下赐粮!”
这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姜卿羽再一次刷新了对朝歌的认知,故作不解地开口询问,“这裙子是百姓恩德,那步辇呢?”
“自然也是。”见状,朝歌只当她是让步了,开口时底气更足。
“那便怪了,只这两样,便价值千金,既是贵国百姓如此富足,又如此敬重公主,故此,无论是垦地开荒,削减皇室开支,抑或是劫富济贫,相互救济,想必只要公主一声令下,百姓无有不从!”
姜卿羽一口气列举了三种解决方案,顿时把朝歌的话都堵了回去说,说着还朝她递了一杯酒,“公主觉得呢?”
朝歌一张脸顿时青红交错,难看极了,皮笑肉不笑地接过了那酒盏,朝她敬了敬,“朝歌受教。”
满饮此杯时,她看姜卿羽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警惕。
先前确实是小瞧了她,不过之后不会了。
啪!啪!啪!
“朝歌公主胸怀百姓,舍生取义,着实让人敬佩!”皇帝饶有兴致地鼓了鼓掌,话虽是夸着朝歌,可一双眼却落在姜卿羽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他自然不能有出格之举。
可即便他不说,姜卿羽也明白他的意思。
“奏歌,舞起!”何福宝极有眼色地顺势开口,丝竹声渐起,舞姬鱼贯而入,朝歌即便是再不悦,也只能回席入座。
“小狐狸不止爪子利,这张嘴也是不饶人呐。”景庭凑近她时,从胸腔处溢出了几声闷笑。
“我朝疆土,寸土不能让,就连一棵稻穗都不能少!”目光扫过东丹和安南两国使团时,姜卿羽神色微冷,字字坚定,“纵为山河永固,我做这个恶人又何妨?”
景庭一怔,转瞬失笑,眼底流光溢彩,如星河微曜。
“本王在时,定是盛世清明。”景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两国使团,顺势握紧了姜卿羽的手。
“那若有朝一日,我真为这恶呢?”姜卿羽眸色一动,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问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