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赤袍男子是真的不计较这些,哪怕他其实心中早就对齐王韩信有了芥蒂。
可这比之项羽之死,简直就是无足轻重。
那乌江之前持刀立的身影,曾是他最大的梦魇。
楚国将门之后,生而神勇无双,力能扛鼎,身旁自有名将环绕,早有叔父打好基础,出道正逢王朝末世。
似乎一切早已注定,霸王合该是这个时代最闪耀的星辰,践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谶言,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反观他呢,出生平平,文不成武不就,身旁不过一屠狗匠,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虽然比项羽早生二十余载,却正是大秦鼎盛之时。
两种环境下的二人,性情也截然不同。
同看始皇出游,他只能发出羡慕的大丈夫当如是之感叹,而项羽,却可自信满满的道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如果不是陈胜吴广的一句。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这个大秦亭长,也许就该浑浑噩噩的过此一生,而霸王,无论有无陈胜吴广,都会在始皇死后,合适时机,揭竿而起。
届时,他大抵该是喜迎王师,从大秦亭长,变为大楚亭长,反正无论何朝何代,都离不开他们这些根植当地的吏。
但天下没有假如。
他就是听到了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就是生起了雄心。
他怒斩白蛇,哦,是一条即将蜕变为龙的白蛇,聚拢气运,以赤帝之子为名,聚集义军。
他走出了沛县,看到了九州。
正是因为他走出了沛县,他才知道,一个屠狗匠也能有上将之才,一个沛县功曹,也可调度百万粮草,决议百城政务。
原来,王侯将相,真的无种,原来,真有金鳞化龙,只是时机未至。
他先入关中,他聚拢贤才,兵仙韩信,谋圣张良,他的身边,也有了名臣良将,他虽然没有在正年华适逢王朝末世,但他也等到了这一时间。
前半生的平淡,是因为还不到他的时候,如今,他的时候到了,这个时代,每个时代,从没有既定的主角,既如此,那主角为何不能是他?
大鹏一日同风起,时来天地皆同力。
当他一步步行到如今,他才恍然若觉。
他不仅从仰望星辰,做到了与那夺目星辰一般的霸王楚河汉界,以争天下的汉王。
他甚至还做到了兵临乌江,逼杀项羽!
他不是天生注定的霸王项羽。
但他是逆命而来,穷极一切手段,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后的汉王刘邦。
“拿酒来!”
这一刻,赤袍招展,刘邦起身,他不想再去做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汉王,他只想在此刻做回那个当初在沛县无忧的亭长。
小人得志又何妨,他从不以君子自居。
军中饮酒是大忌。
可若是那个饮酒之人是汉王,那就没问题了。
很快,一坛美酒就呈了上来,刘邦手持酒碗,看向远方。
谋圣张良,踏空而临乌江之上,七十万军众,令行禁止,停下脚步。
张良缓缓开口,说的,却是他的意志。
“楚王!”
张良负手而立,声传四野,百里回声。
“我大汉国运已然于垓下之围后,便彻底吞西楚气运,潜龙升天,王朝之实已定。
王上早知你唯一生路在乎乌江,旨意直达长江龙君水府所在,敕令长江龙君,引乌江之水倒回长江。
长江龙君,乃地邸之最贵,五岳四渎之一,可为正神表率,他承王上之位,便是天下地邸共承。
人道国运,地邸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