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曦从怀中抽出一封契书并一张单子,一甩手便是糊在了沈佐忠那张大脸上:“你自己看。”
那是当年的陪嫁单子与此间房屋的地契。
程元曦又回了上首坐下,轻轻拍着手,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轻松自如:“当年和离,为着夫妻情分与葭儿的前程,想着你们沈家好歹是吴兴名门,便也留了一半嫁妆给你,可你又是怎么对我葭儿和我的?”
“当年和离,我要带葭儿走,是你死气求我将葭儿留着,又请了程家与沈家族老分说许久。我想着自己出身商贾,将来女儿跟着我恐不好婚嫁,你好歹是什么吴兴沈氏的旁支,这才忍痛将葭儿留在你身边。”
“原本我想着回闽南老家看我阿翁一趟,却不想你这个泼皮贱货为着贪图我那一半嫁妆,竟买凶杀我!”
程氏怒火再次翻涌,随手便又将前头的灯架扔了出去,正巧砸在了沈佐忠与潘氏脸上。
“这么多年,我历经了许多事情,原也不想计较,想着你若是能对葭儿好便也罢了!可你呢?你纵容潘媚这个勾栏瓦舍出来的贱货欺辱我的葭儿,前脚我离了京城,后脚就把葭儿送入了道观!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程氏越想越气:“还有,你不寻思着给葭儿找个好人家也就罢了,竟还把她嫁给一个要死的!便是那烂泥堆里头的癞蛤蟆,也没有你恶心!”
程氏一把将玉葭搂在怀中:“我可怜的葭儿啊,若是你那夫君死了,你可怎么活啊!”
玉葭被程氏紧紧抱的喘不过气来,争执了许久才让程氏放松了一会儿。
她看着下边的谢皓,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阿娘,这……您女婿还在一边呢,活的好好的……”
当真别人的面说人家快要死了,玉葭不免再次担忧起来,待会子这谢皓可千万别又气晕过去。
嗯,自己应该先想想待会儿劝他该说些什么。
程氏闻言,便上下打量着谢皓,不免嘀咕起来:“这也太瘦了些,该好生养着才是……”
谢皓独自坐下下首,许是因着方才场面过于宏大已经被吓得眼神迷离,却是仍旧不忘正襟危坐,微微笑着与程元曦见礼。
程元曦勉强点了点头:“还算是不错。”
旋即程元曦又将目光锁定在沈佐忠与潘氏母女身上:“沈佐忠,你也想不到我会有今日?既然我程元曦今日回来了,从前该我拿走没拿走的,今日你们自然也得给我还回来!”
她大手一挥,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就纷纷上前将沈佐忠三人架了起来,推搡着要将他们赶出去。
看着自己母亲这气势,直爽依旧,却多了几分从前断没有的狠辣决绝,更为紧要的是,身上多了许多英武之气,倒似是个行走江湖的女大侠。
手下还养着十数个小弟。
自己母亲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曦娘!”沈佐忠眼见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便也再不敢强硬分毫挣扎着躲避开来那几个黑衣人,竟是直接在地上匍匐爬行着,拐到程元曦面前祈求程元曦的原谅。
“曦娘,我错了,我错了,可……可当年……”沈佐忠上气不接下气,“可当年……当年我确是没有派人杀你啊!”
“我……我承认……我承认当年……当年我昏聩,将……将葭娘送入了道观,可是……可是那也是……”沈佐忠说着说着,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他紧忙回头指着身后的潘氏骂道:“都是这个贱人!是这贱人跟我说葭娘与我命格冲撞的!”
沈佐忠这人,向来最是善于保全自己,在他眼中,妻子儿女从来都是可以抛却之人。
当年既能抛弃了程元曦,如今自然也可以抛弃了潘氏。
只要他能全身而退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