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又一次地试探谢秋盈的底线,以此来攥取他那微薄的安全感,也看见……他们跨出了那一条线。
短短一行文字,让他下意识地感到不适。
可在他关上日记之前,他看到了足以吸引他继续看下去的东西。
那时的谢秋盈刚刚大学毕业,在收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同时,她也收到了自己怀孕的消息。
她那一年才二十二岁。
她甚至没有认真想过结婚生子的事。
可流产这个词和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一样让她害怕,光是想象就让她浑身发抖。纵使后来的谢秋盈发现,那是因为当时的她根本没有了解过怀孕生产的痛苦与危险,才觉得仅仅流产就可怕到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但至少,那时的她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想,她怎么能流产,怎么能抛弃那个已经孕育在她身体中的孩子。
可怀着这个孩子,她未来该怎么办呢?
她要和聂呈结婚吗?
她的工作还能去吗?
她原本想工作后赚到钱了再供自己深造,这个想法还能实现吗?
聂时秋看着她在日记中无措,既想向谢正德求助,又想到自己的领养身份,害怕彻底被谢正德厌弃。
她一天比一天焦虑,精神状态也一日差过一日。
聂时秋看着,只觉那时装在她肚子里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一旦点燃,被炸毁的将是她的生活。
这本日记写到谢秋盈离家出走之前,所以聂时秋不会看到她和谢正德之间发生的最后一场争吵。
他只看到,在她留下笔记的最后一页上,字里行间的她是那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平和。
她说,她和聂呈一起,商量好了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名字:聂时秋。
不管那是一个女孩,还是一个男孩。
他们深爱这个孩子,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哪怕这可能意味着他们现有生活的地覆天翻。
“为你,或许一切都是值得。”
这是这本日记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聂呈说,而是对那时还未出世的聂时秋说。
聂时秋合上日记本,突然趴在桌上,将脸埋进两臂之间。
她后来……或许后悔了。
他已经出生了。
他的存在是这个世间所不能磨灭的事实。
在这个基础上,他渴望自己在爱中出生,渴望他的父母对他拥有旁人对孩子一样的爱。
他的愿望被这本日记满足。
可当他从第三人的角度跳出来看,他才发现他多想劝阻谢秋盈。想劝她不要相信一个连自己未来都看不见就敢强行将恋人留在身边的男人,也想劝她不要赋予一个尚未出世的胚胎人性,为了它毁掉自己的一生……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受害者,可回过头来看,被毁掉人生的又何止他一个。
聂时秋甚至惊恐发现,他差点成为聂呈一样的人,好在他身上不只有聂呈的血,还有谢秋盈的,所以他在一味索求的时候,也会突然清醒,反应过来问自己:我配吗?
他忍不住想,还好……还好你拒绝了他。
不然他同聂呈有什么区别。
聂时秋看着那本合上的日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
走廊的长椅上,林汝成慢慢讲述着那段往事。
谢秋盈和他在一起时,很少表现什么异常,林汝成有时会忘记她曾经有过一段对她造成创伤的过往。
他只是注意到,她偶尔会把自己关在房间,将古典乐开到最大,然后待一下午,再出来时,面容疲惫,精神却更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