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了大一通,听得我稀里糊涂,但是最后一句我却听得清楚明白——“唯有以人参续命而”。
以人参续命……我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打发走了司医,没精打采地问阿九:“阿九,你怎么跟来了?”
阿九行了个礼,恭声道:“方才盈盈来尚药局,说是才人病了,所以我跟来看看。原来病的是婕妤娘娘,哎,娘娘这也是陈年痼疾了。方才钱司医说了,娘娘体内有余毒未清,又长期忧思郁结,如今五内痉挛、食不下咽,实在是回天乏术了。”
见我默然没有回应,他又道:“杜才人您莫要太过伤心,奴才这就去尚药局挑一支上好的人参,炖好了拿过来给娘娘服用。”
我无力地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去办,阿九便退了出去。
体内有余毒?我记得林媛跟我提过,当年她得知情郎病故后伤心欲绝,又为了在恶劣的宫廷斗争中自保,接连喝下了好几贴绝育的猛药。
望着奄奄一息的林媛,我惨然一笑,这就是这个宫廷女人的一生,没有真爱、没有子嗣、没有欢乐、没有自由!
可以想见,这也是封建时代绝大部分贵族女子的缩影,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朝秦慕楚,却绝对不允许女人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理想。
可气、可悲、可叹!
接下来的日子,我除了上朝、起草诏令之外,就是回泰星殿照看林媛。
她几乎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半睡半醒间,常常会呼唤一个男子的名字,我猜那就是她的情郎。趁这个时候,我们会想尽办法喂她多喝些参汤和米粥,不过喝下去的通常还没有吐出来的多,人便不可遏制地消瘦了下去。
这段时间,尽心竭力照顾林媛的,除了我和泰星殿的宫人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阿九。阿九对我的事上心,还可以用有情有义来解释。但他对林媛这样一个无权无宠、又命不久矣的病人上心,只能说是医者仁心了。
虽然由于地位低下、工种限制,阿九所懂的医理十分有限,但我发现他颇有专研精神,亦很有学医天赋。所以我盘算着,将来有机会,要举荐他拜名医为师,助他一臂之力。
一日早晨,文后率众正在上清观为周衡祈福,一个小内侍匆匆前来奏报:“启禀皇后娘娘,泰星殿来报,林婕妤病危,想见杜才人。”
文后静若止水地雕塑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朝我随意地挥了挥手:“去。”
我急急出了上清观,随着候在外面的碧水赶了回去。
刚进林媛的寝殿,就见阿九苦着脸迎了出来,他凑到我耳边低语道:“婕妤娘娘似是回光返照,精神好得紧,但是脉搏却毫无从容缓和之象,您抓紧时间与她多说几句。”
我心头一颤,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仍免不了悲凉惊惧。
我一步一步走到她床前,今日的林媛的确特别,面白如纸但泛着红斑,眼眶深陷但炯炯有神,瘦骨嶙峋却精神抖擞。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沉闷:“筱天妹妹,我见到季郎了,他在等我,他一直在等我!”
她的手凉得吓人,我艰难地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好,真是太好了。媛姐姐,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或者你想去哪里看看,我带你去。”
她一时愣怔,猛然摸着自己的脸,惶恐地说:“妹妹,我是不是很丑?我、我要镜子,快给我镜子!”
底下的人都迟疑地看着我,我咬咬牙道:“拿铜镜给娘娘。”
碧水战战兢兢地递上镜子,我们都别开头不忍去看。
哐当当,铜镜滚落在地。
“梳妆!给本宫梳妆!本宫要梳妆!”林媛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的眼中溢满泪水,一个行将入木之人,未了之事不是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