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惠英摇了摇头，爱怜地摸了摸苏小糖的小脑袋，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屋子。

    原来外面是个灶间，靠墙有一个用土砖砌成的灶台，中间放着一只八仙桌和四条长凳。另一侧角落放着一只竹椅和两只小板凳，还有几只箩筐。坐着五六个妇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有在裁白布的，也有在折纸钱的。

    苏小糖曾在农村看到过那些婚丧嫁娶，知道这些都是举办丧事所需的东西。

    看到陆惠英带着苏小糖出来，便有人出声说道：“糖囡醒了？”

    “嗯，醒了，我带她去给她阿爸守灵。”陆惠英说着，取过一边桌上早已备好的麻衣，罩在苏小糖身上土黄色的旧棉衣外面。

    又将她脚上的棉鞋脱下，让另外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年妇人替她在鞋帮处缝上一块白色麻布。

    “嗯，以后都见不着了，让她磕几个头，尽尽孝道，要得滴。”那老妇人后脑勺梳着发髻，身上穿着斜襟蓝布衫，一边麻利地缝着，一边和惠英说着话，听声音便是那叫金婶子的。

    收拾停当，陆惠英又领着她往外走，出了灶间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积着厚厚的雪，灶间左边的屋檐下有一口水缸，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四周到处是凌乱的脚印。

    过了院子便是前屋，也是灵堂所在。

    屋子里人很多，他们的衣袖上都用别针别着一块黑纱。有几个还穿着白衣，在头上

    或腰间系着一块白布条。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个个神情肃穆，面露悲戚之色，说话也是轻声轻气的。

    死者头南脚北被放在屋子正中的一块门板上，穿戴得整整齐齐，身上盖着一条红缎被褥，一双崭新的布鞋露在被褥外面，脚边点着一盏长明灯。

    那门板搭在两条长凳上。头侧垂挂着一帘白色帏布，脚侧地上放着一只火盆，里面正在燃烧着一堆纸钱。

    两侧凳子上坐着六七个人，均是白衣素服，苏小糖也不及细看 ，被惠英牵着手，走到了帏布外侧。

    那里设着一张灵桌，放着四只装着瓜果糕点盘子、两根白色的蜡烛和一只香炉，炉子里燃着香。

    惠英蹲下身，从边上的香篮里取出一柱香，凑在烛火上点燃了，让苏小糖握在手里，对她说道：“囡囡，给你阿爸上柱香，再磕几个头。”

    香烟缭绕，烛火明灭间，苏小糖在大阿妈的指导下，一板一眼地做着这些。惠英一边教着苏小糖，一边对着死者说话：“建清，囡囡给你磕头了。”“建清，囡囡给你上香了。”

    做完这些，又将她领进了里面，让她在火盆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对她说道：“乖囡囡，就坐在这里，给你阿爸烧纸钱，让他去了那边好有钱花。”

    苏小糖不说话，抿着小嘴，有样学样地将一只一只用火纸折成的“元宝”往火盆里放。

    火光映着她安静的

    小脸，一点儿也看不出痴傻的痕迹。陆惠英在边上看来她一会，转头对坐在旁边的少年说道：“阿武，你照看好妹妹。”

    那少年约莫八九岁左右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剑眉下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头上也是绑着白布条，厚厚的棉袄外罩着件大大的白衬衣，想来便是充做素衣用的，闻言便冲着惠英点点了头，说道：“知道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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