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是这两千万人之首,可他下面呢,有藩臬、有道员,有知府知县,这才轮到乡野,轮到百姓。这一层层下来,上下欺瞒,各取私利,百姓就算想要把自己困苦之状反映给伯元,经过这一层层官吏之手,最后早就变了味了。他又要怎么为百姓谋利去?还有沿海的海寇,伯元是读了几本兵书,那
战阵之学,却也略知一二,可他打过仗吗,一场都没有!如此纸上谈兵,就能打得过那许多海寇吗?若打仗是个那么简单的事,那我告诉你,眼下的大海之上,根本就不会有海寇!海防之事,又怎会闹到今日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训斥完杨吉,阮承信也对阮元道:“伯元,爹爹是真心为了你着想,听爹一句话,就明日,再进一次宫,把爹这番话告诉皇上,让他收回浙江巡抚的任命。你想为百姓做些实事,爹爹从来没反对过,可你不能把自己的命都赌上!你也有这般如意的夫人了,可璐华还没有孩子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不要我这个爹爹了,也该为这个家想想吧?若你在浙江有个闪失,璐华怎么办,阮家怎么办?常生今年才多大?难道你想着日后把阮家重担,都推到他身上吗?你现在做官都十年了,阮家也不是当年只有咱爷俩的阮家了,以后的事,你要想清楚!”说罢,也不等阮元答话,便径自站起,先回房中歇息去了。只留下阮元等人在席间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静默了许久,还是杨吉想着自己毕竟与阮家并无血亲,没有心理负担,率先说道:“伯元,小恩公平日从来识得大体,今日是怎么了?我突然感觉,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你说,去做个巡抚,就真的那么难吗?”
“其实,爹爹说得并没有错啊……”阮元叹道。
“杨吉,我看爹爹方才神色,却是觉得,他老人家必有深意。”孔璐华这时看起来,却依然从容不迫,又安慰阮元道:“夫子也先放松一下,你不妨仔细想想。你最初做官之际,也曾犹疑不决,这些事我听你,也听爹爹说过,可那个时候,为什么爹爹明明知道,你的性子其实与祖父他老人家本是一路,却还答应了你来考进士,来做官呢?其实爹爹心中,也有为国为民的想法啊?只是祖父的事,或许让他也有些失望,才一时断了做官的念头,可他是一直支持你的。这浙江巡抚之职,眼下也最是关要,虽说有些凶险之处,但夫子反过来想想,或许你能把这巡抚做好呢?那夫子不仅是两千万浙江百姓的再生父母,也可以让全天下读书人扬眉吐气了啊?你说这
一节,爹爹会全然想象不到吗?”
“夫人是想说,爹爹方才那段话,其实……只是试探?”阮元似乎也有些摸清了门路。
“嗯,其实也不全是试探。依我想来,爹爹其实是愿意让你去做这个巡抚的。只是你毕竟之前没有经验,若是思虑不周全,到了巡抚任上,仅凭着一腔热血贸然行事,那肯定要吃亏啊?所以呢,爹爹看起来是不想让你去浙江,其实也是把此行为官之难,一一点明于你,好让你有所准备。那么接下来,夫子也就该对眼下浙江的这些问题,去思索破解之法了。待夫子有了应对这些困难的办法,就先回来说服爹爹,再去禀明皇上,说不定皇上听你方略合了心意,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呢。”
孔璐华这时正坐在阮元身边,也轻轻拉了阮元左手过来,用自己的两只小手将阮元的左手握在其中,温柔的对阮元笑道:“夫子,这件事若是你不会,就不要逞强嘛?我记得夫子在京中也有不少朋友呢,或许这些民生庶务,绿营海防之事,他们会有更多经验呢?”阮元的手指触碰着妻子柔软温暖的手心,心中也渐渐觉得轻快了不少。
“不过夫人,这样说来,你倒是很相信我嘛?”阮元也对孔璐华笑道。
“我当然希望你去做这个浙江巡抚了,毕竟还是在杭州嘛?”孔璐华这时的神色,倒是既温馨,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