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和皇上,当年又怎么会让李潢一直身居兵部要职?能做到六部卿贰的,又有多少人会死心塌地的追随老师,去做那失了天道之事?至于纪大人、彭大人,难道老师多派人手,将他二人看住了,礼部和工部,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代为传讯了吗?老师,早知如此,您为何不及早悬崖勒马,不去收取那许多贿赂,不做那些逾制之事呢?难道老师大错已经铸成,靠着这一二权谋伎俩
,就能挽回一切吗?”阮元少年之时,也正是和珅成名之时,这样想来,自己也是一点一点,眼看和珅风华正茂,眼看和珅日渐腐败堕落,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如此心中想着,自也是止不住的伤感。
“权谋伎俩?”和珅忽然又冷笑道:“阮元啊阮元,以前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一个学四书五经考八股文出来的读书人,论心机权术,可是常人远远不及啊?你若也是旗人,想来日后权势地位,要比我高上十倍都不止吧?”
“学生读书,并非仅为科举。学生为官,也并不在意功名权势。学生所想,乃是克己复礼,行先王之正道。老师以这般言语来看学生,未免把人心都看得太狭隘了。”阮元道。
“克己复礼?哈哈……刘全怎么样了?”和珅似乎完全不在意所谓“正道”之事。
“刘全和呼什图,眼下都已经被收监,再过几日,就要流放黑龙江了。学生知道,刘全是老师家中老仆,黑龙江这一去,只怕也没几日可活了。老师,学生还是不明白,老师最初做官之时,也是以清廉勤勉闻名的好官,可为何只十年下来,就全变了样呢?老师这一变,害的不仅是老师自己,还有多少老师身边之人啊?”阮元道。
“李侍尧的事,你可知道?”不想和珅忽然如此问道。
“学生略知一二。”阮元道。
“那剩下的,我不妨也告诉你。”和珅看着四周昏暗的墙壁,竟似这样的场景,对他而言,已是无比熟悉一般:“这牢房我第一次来,便是二十年前,这里在大牢中位置最为偏僻,所以历来只有死囚,才会囚禁于此。李侍尧不是我这个牢房,他当时在那边那个角落上。”说着,向着左手边指了一指,又道:“乾隆四十五年,李侍尧被云南粮储道海宁告发贪纵营私,当时派去查问此案的人,就是我。那李侍尧最初自然也是心存侥幸,想要瞒骗于我,可我当时,也下了决心,一定要查出他贪纵谋私的实据。正好云南那边,有个知县因为给他送了五百两银子,却没做成知府,得知我前去暗访,便将李侍尧藏匿财宝的私邸告知了我。后来我们一边与他饮宴,一边暗自调集了东边曲寻镇的兵马
,合围他大观楼对面那座宅子,才终于一举人赃并获。李侍尧眼看事情败落,这才说出了实情,原来他收受各道府县贿赂,已有数十万两之巨……”这时想来,自己收受贿赂,家产只怕已是李侍尧的数十近百倍,也确是罪在不赦了,不由得又是一阵苦笑。
看着阮元带来的酒菜,那瓶酒味道还不错,和珅也不再讲究礼数,直接拿起酒瓶饮了一口,顿时又是兴致勃勃,道:“后来这件事我查访完了,就把他每一笔贪贿所得,都列成了账目,送到了京城。当时大行皇帝也是大怒,在朝会上公开询问各部卿要,要给李侍尧定罪。最后,几乎所有的六部尚书、大学士,上疏意见,都是斩决。哈哈,我最初拟刑,也不过给了个斩监候呢。所以当时我也将李侍尧押解归京,先投入了这死牢,那时我也自听这里的人说过,这一带几个牢房,若是进来了,也就只有上刑场一条路了,哈哈,今日我只落个自尽的结局,还要多谢皇上仁慈呢。可你能想到吗?就半年之后,李侍尧竟然从狱里走了出来。”
“当时我见李侍尧下了狱,却迟迟不予斩决,也多次问过大行皇帝,难道把他放在狱里,就任他自生自灭么?可大行皇帝每次说起他,都是止不住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