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这日燥热得让人心悸。
春夏打了水进屋,因着小姐每日都午时起床,所以日日都要过了午时再进房伺候。
帷幔后的绣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山包,春夏扫了一眼便唤道:“小姐,该起了。”
小山包一动未动。
春夏觉得不对劲——这样热的天,怎的还盖着被子呢?
她掀起帷幔走了进去。
馨香的山包就像一个尖尖的小坟堆,昭示着里面根本不可能是人。
春夏探入被子摸索了几下,抽出三个枕头来。
她面色一变,嘴唇发白地跌出了四小姐房间,跑出了蔷薇苑。
陆瓒刚刚用完了膳,想要去园子里走动走动消化下食,可日头实在太大,正犹豫之时,见春夏白着一张脸快步走来。
“侯爷!”春夏见到陆瓒后双膝一跪,“四小姐不见了!”
陆瓒知道小妹今日要看赛龙舟的事儿,便叫春夏起身:“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过不了多久便要回瀛州,她爱玩就让她去玩。”
春夏跪着摇头,娓娓道出一年前的一桩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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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面纱。”秋冬同春夏一样,是陆四外祖的丫头。春夏稳重,秋冬活泛,更讨小姐喜欢。
陆四老老实实地将面纱覆上脸来。
“你瞅我介样儿成吗?”
秋冬仔细地看了看——面纱外的皮肤白皙如玉,一双明
亮黑眸似水,正无辜地瞧着她,看得人心都要化开。最要命的是,薄纱下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朱色,更让人无限心痒。
秋冬神色复杂地道:“小姐摘下来看看?”
陆四听话地摘下来。
精致琼鼻,玲珑小嘴,明明是精巧的相貌,可配了那双无辜的眼睛竟生出一丝妖冶来。怪道老太太匆忙将人送来了元京——如此相貌,貌美而近妖。
秋冬摇摇头:“还是戴上罢。”戴上还能让一些人觉得她是因为下半张脸丑陋而不敢露面,敞开就真的没了话说。
俩人正说着闲话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秋冬敲了敲车壁:“怎么停了?”
“小姐,秋冬姑娘。”马夫道,“今日来游湖的人多,前方像是有贵人仪仗,现在不方便过去,还请小姐耐心一等。”
秋冬是个胆大的丫头,一向是四小姐的狗腿子,听了这话便怒道:“哪里的贵人?咱侯府的小姐就不尊贵?”
马夫是元京人,一眼便能看到是皇室仪仗,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像是…宗室里的某位出行…”
这话若是放到三个月前,陆四一定吓得马上打道回府。但宗正已经回禀了圣上说舞阳侯府四小姐不堪为配,她便也不用藏着掖着担心人看上她。
“没事儿,等等就等等。”陆四道。
宗亲出行,众人纷纷避让,唯恐这车辇里的人突然发疯当街杀人——这事儿在拓跋氏身上不
是没有过,譬如当今圣上,曾于去岁祭天路上杀了几个人,美其名曰“血祭”。
很快地,马车又开始恢复前行。
不过两刻钟,他们便到了崇明湖畔。
秋冬下了车后,转身想要扶小姐。未料碧色裙裾一闪,她已经自行跳下了车。
崇明湖畔此时已是熙熙攘攘,竟难以找出个又阴凉又少人的地儿。秋冬急得满头大汗,再看四小姐已是晒得皮肤泛红,额头隐隐沁出薄汗。
陆四摇头晃脑地道:“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
秋冬惊讶地望着自家四小姐——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这样标准的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