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又安随母亲在X城的生活并不如意,不是经济上的。
早些年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品质观念就不一样。父亲安身立命的质朴性格,加上医院那边也忙,他对于房子的概念很通俗甚至浅薄。婚后多年,都一直陪着奶奶住在原先的宅基小楼里。而母亲需要独立的家庭空间,需要物质往上的精神。小时候桑又安体会不到母亲的压抑,直到多年以后,她自己入了社会,见过太多婆媳之间为了柴米油盐起磕碰后,才在某一瞬间共情了母亲。
工作拍档里,她遇过不婚主义者,那个姐姐和又安说过一句戏谑话:毁掉一个文艺女青,治好一个文艺女青,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结婚、生个孩子。
是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件事里从来没有甜。
时间能愈合一切。现如今的桑又安,很少与母亲联系了,早些年对方的生日她还会去露个面,送份礼物。
一团和气里,母亲同她的几个继子继女反而比同又安和睦自在得多。
她们从小就这样,父亲说过,你们母女俩上辈子可能是仇人,或者王不见王的两个公主。
梁齐众后来给又安分析地最精准:你母亲是个极为喜欢仪式感的人,到铺张浪费的地步;而你,是她在最没仪式的狼狈里创造出来的,你打破了她所有的阵仗。
—
随母亲来到的X城后,桑又安上了私立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她们住在一套只能赁不能买的三居室美式公寓里。
每逢桑又安放假的时候,母亲就让她打电话给她,她差人过去接。
公寓里时常有人过来,谈事的、叙旧的,开半夜派对的。桑又安从来不参与,关在房间里看书,偶尔练琴,那些个朋友时常逗又安,让又安给大家弹一曲,彼时她正在苦练钢琴。
母亲不肯,原则上来说,她是个很清醒的家长。我的孩子学乐器是了陶冶情操,是为了培养兴趣,而不是为了给你们展示观赏。
梁齐众也是母亲的座上宾其一。
很长时间里,桑又安都以为梁是母亲的男友。直到一年后,母亲收到梁宋联姻的请柬,那天母女俩出去
吃的晚餐,饭毕,母亲还陪桑又安去挑了件上好的裙装。
她说要带又安去观礼。
梁家的婚礼办得很小众,就在自家别墅里置了场冷餐会。三朝回门时,女方处再办还席酒。因为梁齐众彼时还在父亲三年孝期。
桑又安怕狗的这个阴影就是在梁家落下的。
因为母亲和梁齐众的“流言”。梁齐众上面几个出嫁的姐姐都看不惯桑又安的母亲,背地里啐她不要脸,上赶着钓凯子,但凡有骨气的女人都不会这么上门给主家添堵的。
话锋一转,又狠批起自家兄弟,什么德性的女人都敢招惹。那女的就是个交际的,捞偏门的主。
梁齐众大姐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桑又安身后的,对方和她年岁差不多,却比桑又安高出一个头,质问她,你站在这里干嘛,偷听哦?
桑又安反驳她的话,这里是花园,宾客都能来的地方。
你就是偷听。不知道我小舅怎么想的,前女友都请来,前女友的女儿还这么大了!
桑又安难了一脸,掉头就走,没等她走出那片草坪,她人就被一条纯黑的田园犬扑倒了。那天天很热,蝉叫得老大声,大概狗也发了性,桑又安连喊带踢的,反击得剧烈。
她双手本能地挡着面额前,而狗咬中了她右手的小臂。
主家闻讯而来的时候,一屋子人都围着瞧热闹。因为母亲质问梁齐众,你家的孩子也太没家教了,狗不看好了!
梁家大姑姐更是会说阴阳话,拿女儿现开发:叫你别带这狗东西来,舅舅结婚呀,带条畜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