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庄,不是某一村落的名称,而是一种行动,是中国西部农村九十年代以来向大漠,向戈壁,向一切地广人稀但却蕴含着无限丰富未来的大规模的移民行动。
通俗的讲,是指一家人走出去一两个劳动力,到外地开荒种植,就地建一个简陋而仅供暂栖的家,这样一户人家分居两处,一个庄子吊两个地方,故称之为“吊庄”,把贫困地区群众整体跨区域搬迁称之为“吊庄移民”,有将村庄直接“吊”过来的意味。
涌泉村及其周边的村子由于生存环境恶劣,继续留在当地脱贫难度极大,所以县政府就决定实施吊庄移民政策,将他们迁徙到靠近黄河和省会银川的平原上来。
玉泉营便是为他们选择的吊庄移民点,位于贺兰山东麓,古昊王渠和唐徕渠自南向北流过,玉泉营处其间,靠近国营农场可以打工赚钱,距离正在修建中的包兰铁路只有两公里,而且地势平坦,发展潜力比涌泉村大得多。
但眼下这里还是一片戈壁,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把这里改造成塞上江南,而海吉县设立了吊庄移民办公室负责这项工作,冉江带着介绍信找到吊庄办公室,准备向该部门的负责人张树成报道。
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对话声,张树成向杨副县长汇报一批移民从玉泉营逃回涌泉村的事,被脾气火爆的杨县长教育作为复员军人,要迎难而上。
冉江在外面细细琢磨着这段对话,当听到张树成向杨副县长诉苦的时候,杨副县长很生气,狠狠地训斥了张树成;但是看到他衣服上满是煤灰,语气又有所变化,尽管依旧带着训斥,但透出来的关心还是让人听后觉得暖心。
这就是当领导的语言艺术么?冉江虽然是做it的,但在创业公司能混到享有期权的地步,对管理方面也多多少少有些接触,还是能听出来一点儿东西的。
对杨副县长来说,吊庄移民现在是县里最大的任务,张树成既然是吊庄移民办公室的负责人,那就应该想方设法把工作做好,有什么困难需要县里支持,你尽管提,可是你一上来就诉苦,说老百姓不听管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应该解决的工作么?所以毫不客气地进行了训斥,张树成是军人出身,说他是逃兵,打不了硬仗的孬兵、怂兵,对一名军人出身的干部来说,这绝对是最大的斥责。
张树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于是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转为沉默,看他态度较好,以及从他现在的样子来看,张树成这段时间是吃了苦的。
而且这么多移民从几百公里外过来,到戈壁滩上安家,一共只跑回去了七户人家,张树成稳住了大部分人,他的工作也是卓有成效的。
于是杨副县长的语气和缓了些,甚至利用帮张树成整理衣领来表示关心,化解了他刚才被训斥时候积累的小小怨气。
最后又指明吊庄移民工作的重要性,让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项工作给完成了,并给了他三天时间。
这就是恩威并施?张树成本来是带着怨气的,结果被杨副县长这一通训斥之后,还得继续更加用心的去工作,这手段确实让人佩服。
冉江认真琢磨着杨副县长说话的顺序以及语气的变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谈话已经结束,杨副县长已经出来了。
听到门响,他赶紧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叫了一声领导,将自己的介绍信递了过去,杨副县长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他,示意他进去就离开了。
“你找谁?”张树成的语气可不怎么好,毕竟他刚才还在挨训呢。
“我叫马得福,是农机站借调过来帮忙的!”冉江进去后,双手把介绍信递给了张树成。
“总算是有个兵了!”张树成打量了两眼,第一印象还不错,看他的样子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至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