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收手,从旁边罐子里取了一枚深碧棋石,沉思片刻,缓缓放下。
深深浅浅的双色岫玉棋石,几乎摆满了整个棋盘。深色呈包围之状,浅色则长驱直入,双方一时胶着,无破局之法。
闻溪垂眸审视棋局,久久未动。
听雨轩内没有别人。正是午后最倦懒的时辰,日光燥热,花草打蔫,有些滚烫的风淌过空气,轻轻抚弄着他的眉眼。
家奴端着新煮的热茶,从石径小道而来,轻手轻脚进了敞轩。
“主人,请用茶。”
他跪坐在旁,将茶盘轻轻放下,“今日煮了‘一梦醒’。”
一梦醒,是梦觉茶肆专有的茶叶,以此煎煮的茶汤,一壶可售百金。
闻溪的
注意力还在棋局上,淡淡哦了一声,伸手去拿。恰巧家奴斟满了一盏茶,双手捧起,打算递过去。
闻溪的手指,便不小心碰到了家奴的手背。
“啊!”
家奴下意识惊呼出声,手一抖,满盏热茶泼洒而出。未及主人发怒,他已仓皇失措,跪地磕头:“奴不是故意的,奴不是故意的……”
闻溪回过头来,俯视着这抖抖索索的少年,眼底毫无温度。
“阴奴啊。”
闻溪叫他,“你可真让人扫兴。”
阴奴缩成一团,额头抵着坚硬地面,不敢抬起半分:“主人恕罪,主人恕罪……”
闻溪轻轻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指骨位置已经泛起了细细的红点子,一星半点的茶水,濡湿了指缝。
他自怀间取出绢帕,细细擦拭整只手,连指甲缝隙都不放过。
“罢了,我今日心情不错,不与你计较。下次再犯错,就别来见我了,好么?”闻溪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得不像训斥与威胁,“我身边不需要愚笨的蠢货。”
阴奴感觉牙齿都在打架:“奴记住了。”
闻家的大公子不喜他人触碰。若谁犯了忌讳,碰到他的皮肤,哪怕只有一瞬间,都可能招致可怕的惩罚。
日前,几个意图勾引闻溪的婢女,被发卖到勾栏瓦肆。阴奴偷偷去看过,其中最漂亮的那一人,已经疯了。
闻溪擦完了自己的手,继续思索棋局。
泛红的右手,随意搁置在案上,不遮不掩
。他不担心阴奴会察觉自己的怪病,这种胆小又卑怯的家伙,不敢抬头窥伺任何景象。
闻家的奴仆,都是如此。
要么害怕他,要么爱慕他。
外头的人呢,似乎也差不多。他的身份,为他带来无数欣赏仰慕的视线,也让许多人对他畏惧忌惮,不敢得罪。
闻溪觉得很没意思。
没意思的同时,他又想起谢垂珠来。
“谢家那两位……已经搬走了么?”
他没指名道姓,阴奴心领神会,连忙回答:“搬走了,前几日就搬走了。”
闻溪算算时间,觉得今天是个上门拜访的好日子。
“正好,闲来无事,走一趟罢。”
他笑起来。
“搬了家,总得恭贺乔迁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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