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本宫,又是这般年纪,加上旁边站着个顾盼斐,谢垂珠很容易猜出她的身份。
寿安公主。
先帝的女儿,当今天子的异母妹妹。
既是天家人,自然也姓司,只是谢垂珠不记得她的名字具体叫什么了。寿安这个封号倒是小有名气,在建康城家喻户晓。
所谓家喻户晓,并非因为她的容貌。公主身份尊贵,但凡相貌好看点,定会被人夸得天花乱坠倾国倾城。同样,也不是因为她德行美好,值得称颂宣扬。
寿安公主是以骄纵狠心出名的。
她肆意挥霍钱财,随便欺辱看不顺眼的臣民。据说去年冬天,下雪的时候,住在皇宫的寿安公主为了折腾江州刺史林喧,将御赐的步摇扔进湖水里,要林喧亲自去打捞上来。
寒冬腊月的天气,那湖水冰冷刺骨,林喧捏着步摇爬上岸,已然冻得神志不清。从此膝盖落下了病根,一到阴冷天气就难以行走。
林喧是寒门出身,凭借着出众的才能,在满是权贵士族的朝堂上闯出了一条路,官任江州刺史。其人品性正直勤勤恳恳,很为百姓着想,因此在民间广受赞誉。这样的人,被寿安公主折辱至此,如何不让人唏嘘愤慨。
相对的,人们对寿安公主更是不满。
不满归不满,没谁敢公然批驳讨伐她。如今天家子嗣单薄,拢共没几个公主,寿安年幼,亡故的母妃又是顾家人,她的地位算是很尊贵的。
谢垂珠收
回思绪,弯腰恭恭敬敬行礼:“见过殿下。”
寿安公主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谢垂珠站得不够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下跪婢女的小半个侧脸。瞧骨相轮廓,约莫长得不错,然而脸上斑斑驳驳,有许多纵横交错的血道子。寿安公主手里捏着的金簪,正没轻没重地刺着婢女的脸颊,簪杆尖端沾染了些许血肉碎末。
看着都觉得痛。
“听说昨儿顾九发酒疯,替十三出头,找闻溪和你的麻烦。说是麻烦,到底也不算什么大事,却害得你和闻溪闹僵了?”寿安公主语气讥嘲,“你们男人家家的,竟然如此矫情,说实话有点恶心。”
谢垂珠内心毫无波澜。她挪动视线,看了看寿安公主身旁的顾盼斐,用眼神表示疑惑。
——我是来见你的,现在什么情况?
顾盼斐完全没领会到她的意思,笑嘻嘻跟公主说话:“但凡谈起感情来,男女都是一样的矫情。殿下不也总骂我愚蠢嘛?”
寿安公主将金簪掷在地上,取了块帕子擦拭手指,冷笑道:“你当然蠢,喜欢闻溪这么多年了,都不能把他的心抓住,任由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抢了他。照本宫说的,就该当机立断,把蚀骨散早早喂给他吃,生米做成熟饭,哪由他不娶?”
在听到“蚀骨散”几个字的时候,顾盼斐表情特别紧张,想阻止寿安说话又没办法,末了只好垂头丧气
接受现状:“那不是因为予臻哥当时也在忘忧亭嘛,我怕他听了去。况且我觉得,也不一定要用药……”
寿安公主嗤之以鼻。
聊完下药未遂的事,她才记起谢垂珠来,转而问道:“十三说她委托你打问情况。你今儿个既然来了,是已经问清楚了么?”
谢垂珠点头:“问清楚了,家兄他不知情。”
话音落时,对面两人不约而同吁了口气。顾盼斐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寿安公主虽然满脸不在意,肩膀却塌了下来。
她们似乎都挺怕谢予臻。
“总算听到个好消息。”顾盼斐笑着对寿安公主说道,“殿下心情好些了?赶紧放这婢子走罢,我是真闻不得血腥气。”
寿安公主冷笑:“谁教她今日涂了本宫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