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陈子远人不错,和他成亲不是坏事,你别难过。”
青槐整个身体都是冷的。
他说话本是试探,然而听谢垂珠的意思,所谓婚嫁之事怕是难以取消。
“像你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眼前的难关跨过去,再考虑以后的问题。”谢垂珠终于下定决心,揉揉青槐的脑袋,站起身来,“明儿我就给子远哥回话。今晚不去南风馆上工了,在家陪着你。”
她出了房门,深吸一口气,用双手揉搓脸颊。
没错,走一步看一步。
“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谢垂珠暗自嘟哝着,去厨房煎药。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房内的少年腾地站起身来,抬脚要踹床边的杌子。临了却硬是刹住动作,抓起枕头和薄被狠狠丢向地面。
这些棉质的东西轻飘飘的,砸下去也没个响动。
谢青槐只能如此发泄
情绪。
他气喘吁吁站着,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衣襟松垮垮滑落半边,露出白皙而瘦削的肩颈。玉色的肌肤紧贴着嶙峋的锁骨,凌乱的发丝垂落而下,遮住了微微发红的眼尾。
“姐姐,姐姐……”
他低声呢喃着,嗓音犹如掺了毒药的蜜糖,苦涩而又缱绻。
僵硬的双手捂住了脸庞,将所有狰狞阴沉的表情掩盖。
“你与我相依为命多年,怎可一朝嫁作他人妇?”
……
世间有许多秘密,许多深藏的恩怨与纠葛。
它们埋葬在黑暗里,像谢未明的尸首一样不见天日,其上堆积着层层烂泥与枯叶。如果有人离得近了,就能闻见腐烂欲呕的气息。
可是这一年的谢垂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有些小聪明的姑娘。
即便她携带两世记忆,也未能抢占多少先机。
她不知道谢未明冤案的内情,不知道“胞弟”青槐藏了多少秘密,亦不知晓自己当初携带青槐离家的决定,会为整个成晋朝带来何等动荡风雨。
她只是一门心思想把日子过好,把冤案查清。谢青槐病了,生活步履维艰,那就得先解决这些困难,度过难关。
嫁人啊,嫁给陈林是挺合适的。
谢垂珠蹲在药炉子旁边的时候想。
反正彼此都有好感,身份相差也不多……
想着想着,眼前恍惚掠过闻溪俊秀的面庞,耳边再次起了幻听。
——两匣足金,请垂珠姑娘扮作我的眷侣,共赴家宴。
谢垂珠晃了晃
脑袋,把南风馆的遭遇强行忘掉。
金子虽然香,但没命花啊。
人还是要学会务实,稳中求进。
“稳一点,稳一点……”
瓦罐里的药汤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滚热的白雾升腾而出,模糊了她的表情,也盖住了低微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谢垂珠拾掇着换了一套桃红的裙子,翻出闲置的铜钗,插进乌黑鬓发。
她做好了准备,打算去陈林家。推开院门的刹那,却见陈林已经站在门外,肩头落满晨露。
书生斜长的浓眉也被露水染湿,连带着眼睛里含着依稀的湿意。
“阿珠。”
见到垂珠出来,他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
“我已与城北潘家定亲,昨日和你说的,你且忘了罢。”
","downloadAttribute":"1","onlytentHide":"0","preChapterU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