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打算要写些东西。”
陈参一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陈斯年听到这话,心中不觉更加疑惑。他站起身来,四处打量着哥哥的屋子。
“可是,大哥的房间既采光明亮又非常安静,平时很少有人来。那柴房不但阴暗,四壁还透风,如今虽说是酷夏,可写作毕竟不是小工程,说不定天冷了还没有完稿,到那时肯定会很冷,你又何必非要自讨苦吃?”
陈参一看着弟弟关切的神情,心中很是温暖。不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情毕竟不比寻常。为了保证稳妥,必须要在极其安全的状态下完成。因此,对于弟弟的疑问,他只是微笑解释。
“斯年,大哥晓得你是在关心我。只是这次的任务非常特殊,必须要这么做。”
“特殊?”陈斯年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探问道,
“大哥,你不会是想在柴房里印革命传单吧?要是这样,那回头到街上发放的时候,一定要算我一个。”
虽然距离上次离家只过去了一年,但如今的陈斯年在大哥陈参一的帮助下,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既懵懂又热情的少年。对于革命,已有了更加清醒深刻的认知。
“好啊。”陈参一欣慰的说道,“常言道,打虎亲兄弟,这闹革命的事情是绝不会少了你的。所以,接下来,大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付给你完成。”
陈斯年听到这话,立刻将双腿并拢到了一起,挺直身
子,正色说道:
“请大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陈参一站起身来,将桌上的萧递到了弟弟的面前。
“这把萧是我平生最喜欢的乐器,自从六岁那年开始学习乐理,这之后就一直将它带到身边,始终形影不离。我这段时间要忙于书稿写作,怕是无法腾出精力吹奏。不如你每天都来用它吹吹曲子,怎样?”
陈斯年对于大哥给自己安排的这项特殊任务很是诧异,但是既然大哥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追问。只是伸手接过了萧,答应道:
“大哥放心,我虽说在乐器演奏方面没有大哥那般精通,但也还是马马虎虎,勉强拿得出手的。以后大哥在写作的时候,我就在你的房间里吹奏。你要是累了,也可以舒缓下精神,你看如何?”
陈参一向弟弟笑了笑,随后又伸手在陈斯年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都说骨肉连心,虽说陈参一碍于种种情势,并没有将自己真实的用意告诉给弟弟。但弟弟陈斯年能够主动承担下这项特殊的任务,亦是让他颇为欣慰。
陈参一心知,他之所以安排弟弟这样做,就是为了能够给外界造成赋闲在家、无事可做的假象。这样即便当局听到一些风吹草动的消息,也绝不会在拿不准的情况下贸然搜查。而这也就能够使《共产党宣言》的翻译工作在更加安稳的环境中进行,而不需时刻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在陈斯年的帮助下
,陈参一很快便将柴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并在里面放置了桌椅及长凳。就这样,一间极为简陋的‘柴房书房’悄然在陈家院子里落成。
当晚,在和家人打过招呼后,他便带着箱子进入柴房,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翻译工作。
是夜,家人们都已陆续在各自的房中休息,唯有柴房里还闪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此刻,经过了短暂的休整,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陈参一神情振奋的坐在桌旁。略略思索,他低着头满含深情的用毛笔在宣纸上匆匆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一个怪物,此时正游荡在欧洲的大地上,那就是——共产主义。’
写到这里,陈参一不禁想起他以前在浙一师做教员,和施存统等学生在课下探讨共产主义的时候,也曾用‘怪物’这个词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