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也不忘时刻留意着贡院那边。

    当时间走到辰时的时刻，贡院的大门准时打开，一队穿着官服眼神肃穆的官差迅捷而快速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细长条形儿的小木盒。

    这小木盒里装着的，便是所有考生都迫切地想要一睹为快的乡试红榜。

    顾珩昱的呼吸为之一窒，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捏成了拳。

    官差训练有素地打开木盒，将里边的红榜缓缓取出，而后挂在贡院门口的高墙之上。

    卷轴随之向下展开，露出一个又一个黑压压的名字，密密麻麻地小字挤在一起，叫人看不真切。

    官差一走之后，原本碍于官差威严不敢上前的围观群众这会儿便一拥而上，你撞我一下、我踩你一脚，闹闹哄哄都使着吃奶儿的劲儿想要往前边挤。

    “榜首是宋大才子！”

    “案首是咱们扬州城文昌书院的宋子安！”

    “真是给咱们扬州城长脸啊！”

    此次江南省的乡试地点就定在了扬州城。

    扬州城作为此次江南省秋闱的主场，自然是希望自家扬州城的举子能够取得优异的成绩，发挥主场优势，为扬州城争光。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热心地报前三名了。听着名字比较陌生，像是江南别的府城的，不过由于高声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乱哄哄地混在一起，除了案首宋子安的大名异常清晰之外，别的人的名字已经听不真切了。

    听到同窗多年的舍友宋子安的名字，顾珩

    昱精神陡然一震，而后更加担忧起自己是否能够榜上有名，眼神一个劲儿的往窗外瞟。

    他乍一听总觉得外面似乎有人在念他的名字，但仔细去听却又听不见了。

    啊啊啊他到底有没有考上啊！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快让这刀子砍下来吧。

    “谢仙女，你帮我看看红榜上有没有我的名字呗？”顾珩昱忧心忡忡到抓狂，“或者你帮我开个千里眼吧？”

    谢婉清一脸黑线，用意识和他沟通道：“你有这个时间找我帮忙，自己下去看不就知道了吗？”

    顾珩昱听了谢婉清的提议又不言语了。他有些难耐地在凳子上小幅度地扭了扭，但始终没有冲动地冲下去挤在人堆里亲自看榜单。

    基本上没有一个读书人会做出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

    像他们这些读书人，能参加乡试的又都是秀才公，自持身份，哪里愿意和底下一帮子平民挤在一起。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不顾身份撸起袖子挤进去，可就他们这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哪里挤得过别人？不摔一个屁股蹲就已经是万幸了。

    也因此，一般放榜的时候考生都不会亲自去看——除非会试。那是个特例，要真的能考上那可是祖坟上要冒青烟、光宗耀祖的天大好事，再矜贵的读书人在会试放榜的时候也是端不住的。

    但在差一个档次的乡试放榜上，又是在自己的家乡，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那么多双眼睛

    都看着呢，他们还是要维持维持自己读书人斯文的形象的。

    他们之中有点权势的，多会派自家跑的最快的小厮去看榜。而像顾珩昱这般普通人家出身的，便使了点银钱雇了个酒楼里的小二跑腿。

    “回来了！那小黑子回来了！”陈桂花突然指着窗口大喊。

    此时正值自家儿子的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陈桂花也顾不得在未来儿媳面前立威了，眯着眼睛扒着窗沿儿，看的很是专注。

    小黑子就是他们雇佣着去帮忙看榜的小二。

    一听陈桂花说小黑子回来了，屋中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唰的站起身凑到窗边去看，椅子在光滑的地砖上摩擦出一声声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