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氏而言,除了她的一双儿女之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家族。
云家是商贾出身,身份地位不高,若非当年清平侯娶的是续弦,她也不可能成为侯府的夫人。当年开国之初,侯府正处于鼎盛时期,她借着清平侯府的势力帮助云家从一个普通的商人,一跃成为上京的新贵,占据着丝绸生意的鳌头。
但是云家家主云庸,也就是云氏的嫡亲弟弟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自从云家发达之后,云庸结交了一群显贵,不知在上京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混账事。
云庸已经不是头一次闹出人命官司了,都是云氏仗着侯府的势力为他清除了障碍。但是这次得罪的是正如日中天的庞家,昨日梅园之事,虞玦又彻底的将庞统得罪了,就算是虞文敬亲自出面都不一定能够摆平此事。
如同秦氏所言,能救出云庸也就只有这样一个办法了。纵使云氏知道庞统并非良配,但她可就只有云庸这么一个弟弟了。
而虞玦素来胆小没什么主见,只要她开口,云氏笃定虞玦是不敢拒绝的,顶多……再多废一点口舌罢了。但,云氏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虞玦便直接开口拒绝了,而且语气坚定,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不,我此生都不愿为妾!”虞玦声音清脆,但是带着不容人质疑的果断
云氏第一次被虞玦违逆,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的神色,“砰”的一声,她将茶盏重重的落在桌子上,脸上笑意瞬间收敛,目光凌厉,神情威严的看着虞玦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么好的亲事你都不愿意,你难道还想当皇后不成。虞玦,你果真是被那个孽种带坏了!”
云氏口中的孽种,指的是虞长风。这些年来,云氏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大度,但是暗地里一直叫虞长风孽种、野种。她对先夫人留下的独子,一直视之为眼中钉。
若是往常云氏一旦发火,虞玦必定吓得和只鹌鹑一样瑟瑟发抖,不敢反驳。但是这一次,虞玦丝毫不畏惧的迎着云氏凌厉的目光,怒极反笑道:“若是母亲觉得嫁到庞府为妾是绝好的亲事,为何不将姐姐嫁到庞家?
云氏骂虞长风为孽种,让虞玦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若是平日里她不会和云氏这么快撕破脸,毕竟云氏是她的生身母亲,侯府的主母。但是此时云氏十分明显的踩到了虞玦的底线,所以虞玦说话丝毫不客气,直将云氏气的脸色发白。
“是因为母亲知道,庞国舅并非是良配。但为了救舅舅,所以宁可将我这样一个不重要的女儿舍了去,却口口声声的说为了我好,其实完全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利益着想!”
虞玦自己都没有想道,终有一天会将陈年旧伤,以这样一种戏谑嘲讽的语气在云氏面前说出来。
云氏的遮羞布竟被虞玦这样扯了下来,气的直发抖,指着虞玦道:“孽障!我一心为你着想,为你谋划前程,你却如此曲解我的用意,早知你如此忤逆,当初就不该生了你!”
闻言,虞玦眼中带着讥诮的笑看着云氏道:“这究竟是为了我的前程,还是你们虞家和你那一双儿女的前程?”
明明不过才及笄之年的少女,但是那样一双漆黑的目光,幽深到深不见底,带着摄人的光芒。云氏胆战心惊的同时,竟不由生出一种陌生之感。
这,还是她那个懦弱无用的女儿吗?
当前世那纠缠了虞玦半生的心结,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来的时候,压抑在虞玦心头那块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母女亲情,从来是她可望而不可得的,如此说清楚了也好……
虞玦起身,垂眸,敛尽了眼中的万千思绪,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对云氏道:“母亲,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说完之后,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打开帘子之后,不出意外的听到后面“砰”的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