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远惊愕地看着自己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当眼珠一样宝贝着养大的女儿,竟落到现在伤痕累累的模样,心痛地捂住了脸。</p>
这个也曾经鲜衣怒马看杨花的男子,在为人夫为人父后,扛着肩上沉沉的担子,殚精竭虑一步不敢走错,可终是没能护住自己的心头宝。</p>
“那个人……是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像幽灵一样萦绕在我们家周围。”想尽了办法,非但没将宁姝送走,反而害让遍体鳞伤,宁德远知晓那个人是准备下杀手了,他复杂又疲惫地讲述起来。</p>
“我与你母亲初识是在天择六年,当时我与你母亲街上偶遇,之后便对你母亲一见倾心,想尽办法求娶她入门,起初我以为你母亲是嫌弃我的,因为我年少时在行伍之中,五大三粗举止莽撞,半点不懂得体贴人,可我没想到在我领着媒婆心惊胆战上门提亲时,她竟然点头答应了,当时我真的是喜出望外,喜不自胜,当场便做下决定我要倾尽全力,给你母亲一场最好、最热闹婚礼,这样才能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和馨。”</p>
宁德远慢慢诉说着,似已经沉浸到回忆里,脸上笑容喜悦又痛苦,“因我们国公府家底还算丰厚,和馨亦是先帝爷亲封的郡主,所以我并未食言,那天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你母亲的喜轿,十里红妆,遍地鲜花,观礼的百姓水泄不通整整堵住了三条大街。所有人都赞叹,这定然是十年里最让人艳羡的一场婚礼。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祖父,你祖母,包括你母亲在拜堂时也笑得如同春枝桃李。</p>
我以为等待我们的会是最甜蜜和美的一辈子,没想到就在新婚醒来的第一个早晨,我们新房那两柄烧尽的喜烛旁,突然多了一张暗红色的喜书,里面孤零零写着一个“贺”字,拂面而来是刺鼻的血腥味,我在战场上杀过人,我知晓那是人的血。”</p>
宁姝听得心口发紧,眉心也随之皱起。她刚才一路进府,仆婢侍卫光遇到的就有百十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混的进来?况且是新婚的喜房,为保吉利四周也会安排许多人把手,再者父亲也是上过战场动过刀剑的,一个人竟然能不动声色地闯进来,在他眼皮底下做下这样的小动作,令人胆寒。</p>
宁德远继续道:“你母亲惯常是个胆小的,且我们才新婚,我不想吓到她,于是偷偷将那份贺书藏了起来,暗中去查,可我将阖府上上下下查遍了也没找出丁点蛛丝马迹,而那几个月里也没再发生第二件异事,我心中虽有疑惑,但也生了侥幸,兴许那人是从前与我有嫌隙的,在新婚夜恐吓过我后,便就此罢手也不一定。我又观察了半年,照例相安无事,便彻底将那事抛开了。</p>
隔了一两年你母亲怀上了你,我高兴得险些要把屋顶掀翻,立刻派人施粥十日,为你与你母亲积德祈福,保佑你们母女平安。我知晓你母亲有畏痛之症,生孩子恐有艰难,所以那阵子我就陪在你母亲身边,寸步不离。我就那么一天天看着你母亲肚子变大,期待着你降临到人间的那一天。老天爷听到了我的请求,你们母女果然安安顺顺地渡过了难关,阖府陷入喜庆欢腾。可就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我没想到,那个人又出现了。</p>
你母亲生产完,昏睡了一阵,醒来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捏着一张花笺,这次是四个字——你喜,我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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