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师承宫汲水归来,墨尘也随后而至。觑着二人眼神闪烁,似有事隐,师承宫虽觉怪异,也不多问,与墨尘一道生火烧水,时不时过来询问师潇羽的病情。
又过得片刻,吴希夷和柳云辞亦驰马归来,回来的路上,柳云辞一直跟在吴希夷的身后。尽管去的时候,柳云辞心里就没抱什么希望,但是回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明显落满了失望。卸下马鞍,他倒卧在一旁的草丛里,一声不吭,师承宫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懒懒地摆了摆手,就把身子侧转了过去,似是疲极。
但闭上眼睛好久,他也没有入睡。颓唐的马蹄声在他耳边不断回响,空谷间的山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感觉自己还在马上奔驰,感觉雪庐前的两盏灯还在为他亲切地指引前进的方向。天亮之前,吴希夷看到他的身子蜷曲了起来,犹似啜泣的声音里发出了一声哀求般的呼唤“爹别扔下我一个人”之后,又是一阵低喃,再也听不清楚了。
因寻不得柳彦卿,又一时出不得岛去,故吴希夷便带着五人在一处背风的山坳之中歇了一宿。
尽管她服药后已无大碍,吴希夷还是不甚放心,为保无虞,身为长辈的他一夜未合眼,一直留意着她的病情,还好,一夜无事,她脸上的疹子也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到来前逐渐褪去了颜色。
醒来之后,她问吴希夷的第一句话便是:“九叔,昨晚可有飞星过汉?”吴希夷恐她因为错过流星而懊恼,故而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未曾留意。”
但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她宽解情绪,坐起身来,她直懊恼自己贪睡误了时辰。吴希夷不明就里,空劝慰道:“等下次有飞星时,九叔再带你一起看。”
但这时,一旁的柳云辞却殷勤地把脸凑了过来,手里的轻罗小扇当空一划,在水月坞那一潭被薄雾轻笼着的镜水上投下了万点飞红,晨曦破晓,穿云入坞,湖面上霎时反射出了一片斑斓似梦的星辉。
星光闪耀,忽明忽灭,一下子让这个原本平静的水月坞喧闹了起来。两个活跃的身影在水潭边又如往日那般“忙碌”了起来,一会儿好像是老鹰在捉小鸡,一会儿又像是老鹰在戏小鸡,但究竟谁是老鹰,谁是小鸡,谁也分不清。
睡醒的人不堪其扰,闭上了眼睛,没睡醒的人乐其欢趣,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那人问道:“唉,她是偷溜出来的吧?”
“嘘”闭眼的那人做了一个噤口的动作,悄声道:“我爹最近身体不太好,没太管她,要是知道昨晚的事,她可就惨咯。”
“那昨晚谁放她出来的?”
“还能是谁,自然是二叔啦。”
“那一会回去,可别露了马脚。”
“一会儿吴六叔来渡口接我们,万无一失。”
“吴老六?”睁眼的那人望了望天空,欲言又止,默然片刻,他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太乙仙翁了,听说他和秦楼凤比试完了后,身子一直不太好,明日我过来拜望一下令尊。”
“有心啦。”闭眼的人对其问候之意表示感激,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应该的。”睁眼的人微微一笑,又道,“唉,昨晚天降陨星,我可看到了。”
“是吗,我睡着了,没留意到。你看见了,怎么不告诉她。”闭眼之人一脸稀松,似乎是对此天文奇观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奇了,倒是对睁眼之人昨夜未唤醒她而感到好奇。
“天降陨星,一刹而过,告诉了她,她还得怨我不叫醒她呢,我才不告诉她。”睁眼之人道。
“是吗?”闭眼之人依旧闭着眼睛,“我还以为你和老七一样,也是医者仁心之故呢。”
睁眼之人笑而不答,目光向着远处那个正在桐花底下寻找某种药草的身影望去。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