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谈妥了, 那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颐行往床沿边让了让,凭空划了道天堑,“以此为界, 我睡外面您睡里面, 从现在起不许越界, 不许言语挑衅, 互不相干直到天明, 万岁爷可以做到?”
皇帝瞥了她一眼, “黄毛丫头而已, 就算朕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动你分毫的,朕有这气度有这雅量, 等你长大。”
话说得很好,也表明了决心, 颐行相信君王的一言九鼎,便安然躺了下来,指指枕头道:“您也别坐着了,睡。”
她反客为主,皇帝觉得有点气闷,不得不摸着枕头崴身躺下。长夜漫漫美人在侧,其实要睡着,还是有些难。
他侧过身来,一手枕在颊下,眼睛虽闭着, 却能闻见她身上幽幽的香气, 不似花香果香,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 他问她:“朕送你的那桶香粉,你还在用吗?”
颐行端端正正仰天躺着,两手交叠搁在肚子上,连瞧都没瞧他一眼,“那么一大桶,得用到猴年马月。用的时候长了,就不新鲜了,我如今升了嫔位,内务府也给我预备了别的香粉,我自然要换着用用。”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用的哪种香粉?”
颐行好奇地抬起胳膊闻了闻,“今儿我心情不好,没擦香粉呀。”
皇帝哦了声,“难怪有股怪味儿,朕知道了,是乳臭未干。”
她生气了,转头瞪着他,“我可告诉你,如今就咱们俩,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我就不敢打你。”
皇帝讪讪住了嘴,是啊,万一她恶向胆边生,对他报以老拳,自己作为皇帝,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挨了打,那这个哑巴亏就吃大了。
睡不着,还是想说话,他像得了个新玩意儿,看她离自己这么近,就想逗弄她。
“嗳,你为什么要睡外侧?女人不是应该睡里面吗,万一有个好歹,朕能保护你。”
颐行拿眼梢瞥了瞥他,“睡在外面,便于逃跑。”
皇帝哼笑了一声,“小人之心,难道朕会对你不轨么,你也太小看朕了。”
会不会不轨,这种事儿谁说得准。后宫那么些嫔妃,侍寝当晚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但她相信总有一部分人是出于无可奈何。
所以说皇帝真不是人啊,譬如永常在,看着就很年轻,还不是被他糟蹋了。眼下自己虽和他约法三章,却也不敢真正相信他的人品,还是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这样才最保险。
不过天是真热,夜里门窗紧闭,就算冰鉴里头搁着大块的冰,也还是觉得屋子里怪闷的。
“有扇子没有?”她一面问,一面撑起身子四下看看,终于在一张紫檀三弯腿小几上发现了一把蒲扇。忙探身过去拿,重新倒回床上悠闲地摇动起来,屋子里有空气缓缓流动,也带来了地心冰鉴上的凉意。
她独自一个人受用,皇帝觉得这人真是不上道,“朕也热,纯嫔,你竟不知道伺候朕吗?”
颐行听了没办法,只好右手换左手,顺势把风送到床内侧,摇了两下扇子问:“万岁爷,这下您舒坦点儿没有?”
皇帝威严地嗯了声,“就这么伺候。”
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腹诽,顿了顿道:“奴才和您说个事儿,往后没人的时候别管我叫纯嫔了,显得多生份似的。”
皇帝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从那道缝里乜斜着她,“不叫纯嫔,那叫什么?”
“叫我老姑奶奶啊。”她理所当然地说,“我是您长辈,背人的时候还是讲些俗礼为好,显得您知道人伦。”
人伦?他哼笑了两声,“讲人伦,你就不在朕的龙床上了。朕只知道你是朕的嫔,帝王家不讲辈分,讲身份,你又不是朕的亲姑奶奶,别在朕跟前充人